前半生沉浮在外,赵愠不是没有怨过作为天子的父亲,皇上当初为了端水为了大局着想,也不是没有委屈过他。
可当他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才知道当一国之君表面风光,实际上是个又苦又累的活。
他整日禅精竭力平衡各方关系,他要听那些大臣们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来吵去,短短的时间里他的头发都少了不少。
“愠儿,你先下去吧,朕有话要和小侯爷也单独说…”
尹香也跟着出去了,哪怕赵愠在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可是探子无处不在,很快消息就泄露出去。
已经有不少大臣和皇亲国戚朝着这边来,都说要面圣。
赵愠脸色不好,却也不能够将他们驱逐。
“不是,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呀?为什么只让小侯爷一个人进去啊?难不成是有什么秘密?”
“小声点,皇上的事情也是你能够过问的吗?”
来的人三三两两聚成一团,众人心思各异相互试探。
哪怕他们的声音压得再低,也就有三言两语传入赵愠的耳朵。
皇上很明显是回光返照,可皇上偏偏在最后时刻选择的是和郑小侯爷单独相处,说是有事要谈。
这可不是一般的信任啊…
再加上郑瞬兵权在握,赵愠听到这些话默默地低了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宁国元接到消息也匆忙入宫,来的时候便见到这幅如同菜市场一般的场景,“你们在说些什么鬼话呢,再御前岂容你们放肆!”
郑瞬进去之前和尹香对了一个眼神,尹香摇了摇头,表是她也不知道皇上有什么事。
不管外面的人怎么想,认为他权势滔天也好,郑瞬在看到这个垂垂老矣的皇帝第一时间是觉得心酸,被猜忌过,被质疑过,被贬过。
郑瞬也不得不承认,他算得上是一个无功无过的好皇帝,不算昏庸至极,也不算大有建树,他在位的时期,也算得上是选贤任能。
“陛下…”郑瞬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大礼。
病榻之上的皇上咳嗽了两声,让他赶紧过来,“在这面前就不必行这些虚礼了…”
“朕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不知不觉你也能够独当一面了…”
“你帮朕从房梁上取个盒子下来…”郑瞬有些不解,看他一个翻身,轻而易举的就能从房梁上将盒子取下来。
上面已经有一些灰尘的,想必是放在这里许久了。
皇上将盒子放在寝宫房梁之上,不知有什么用意。
“朕早就料到会有今日,只是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更没有想到会被亲近的人所害。
“你打开看看吧。”
郑瞬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面圣旨,皇上示意他将圣旨打开。
“皇上您这是…”郑瞬手中的是遗诏,皇上指定的唯一继承人是赵愠,而郑瞬就是唯一的见证人,他要郑瞬做辅国大臣,辅佐新帝。
郑瞬恭敬的跪在地上,“臣…”
皇上打断了他的话,“真也知道你还年轻,在那群老不死的眼里你的确算不上什么肱骨之称。”
“按照惯例,应该找一些德高望重的元老来见证,可是你也知道朝堂内外既不干净也不太平,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变了,朕不相信他们。”
“愠儿很信任你们,那么朕也要帮他看看你是否值得信任…愠儿早些年命苦,哪怕朕将他认了回来,依旧有人不满他的身份,保不齐百年之后依旧有人拿他的身份来大作文章,朕要防患于未然…”
郑瞬垂在两侧的手微微收紧,所以皇上特意歇下一封遗诏将他藏于寝殿的房梁之上,就是等着有朝一日有人起了不轨之心,拿新帝的身份来做文章时用来兜底。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皇上还真是深谋远虑啊。
“朕要你将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不到迫不得已之时,绝对不暴露这封遗诏…”
“臣遵命!”
“经手过这最后的圣旨的人,朕已经全部处理干净了,现如今只有你和朕知晓,等朕走了,就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了…”
皇上说完这句话之后又猛的咳嗽,咳出来的鲜血,将身上的白衣濡湿一片,看上去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郑瞬立刻想去扶他,皇上抬了抬手制止了他,“不用担心啊,朕的身体朕知道是怎么回事,左右是熬不过今日了…”
“圣上吉人自有天相…”郑瞬自己说着都不太相信。
皇上轻笑一声,“你不用像其他人那样,在朕面前说那些客套话,你把圣旨放上去吧,不到最后时刻不要拿出来。”
郑瞬点点头,又是一个翻身将盒子放在房梁身处,这个角度的确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
“朕快不行了,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清楚了,你让他们都进来吧,朕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
郑瞬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