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柳公绰之子柳叔俭便向儿臣告密,说杨明杨大人疑似在明州囤兵,图谋不轨,儿臣才一直密切监视杨大人。” “当然,既然杨大人是龙城杨家之后,儿臣自是不敢怀疑杨大人的忠心。此事纯属柳叔俭从中作梗,意图危害大兴江山,儿臣错在识人不明,请父皇降罪。” 宋宏再顿首,将罪责全都推到了柳叔俭身上。 这个陌生的名字,却代表了一个杨明再熟悉不过的人。 二舅哥。 柳长风是二舅哥闯荡江湖的名号,他真正在户籍上的名字便叫做柳叔俭。 他在柳家嫡系中的排行第三,因而得名。 闻言,杨重既惊且怒,眉宇之间又是生气又是难以置信,还有一丝后怕。 “柳家小子怎敢这么做?明儿何曾亏待过他们?!” “好在老夫叫阿虎和阿豹护你护得紧,若是他心存不轨,对你暗下毒手,老夫真是追悔莫及啊!” 柳长风的武功那可是得到过杨重的认可。 龙虎豹三兄弟单打独斗都不是柳长风的对手。 最重要的是谁也没有把柳长风当成是外人,谁也没有防过他。 如果他动了歪心思,那真是防不胜防。 这一句 话点醒了杨明。 其实他早有些猜到二舅哥不对劲。 刘刀疤身上被二舅哥下了禁制,却能忽然摆脱,还拐跑了杨白雨。 去年平江投毒案后,他本想让全家老小搬去明州,是二舅哥以岳父身体抱恙为由,非要将秀娘和孩子们接到京城,无形之中变成了宋宏的人质。 还有那卖炭翁,听说回去的路上便死在了半途,下手者武功不俗,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算了为了劫财,区区几百两银子,还轮不到这种级别的高手出手。 除非是因为别的原因,比如说卖炭翁恩将仇报侮辱过杨明和柳伯良。 这一切,杨明早就起过疑心。 但他始终没有揭穿柳长风,因为柳长风始终没有下定决心杀了他。 杨明很清楚,他现在身边所有人,荣华富贵全系于他一人之身。 杨重年纪大了,孩子们年纪又太小了。 他的合作伙伴们,也都是出于利益的勾结。 只要他一死,就对宋宏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从始至终,宋宏都很想杀他,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下手罢了。 这也恰恰说明,二舅哥没有下定决心。 他或许是向宋宏透露过一些情报,或许是为宋 宏做过一些事情,但绝没有彻底倒向了宋宏。 否则谁都没有防着他,他只要找机会杀了杨明,功名利禄唾手可得。 杨明忽然不生气了。 他冷笑三声道:“哈哈哈,太子殿下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柳家与我是姻亲,柳叔俭是贱内的二哥,也便是我的二哥,他岂会害我?” 宋宏乐得在他伤口上撒盐,便将个中详情娓娓道来:“你可知道,柳叔俭为何要投靠本宫?他想替柳家翻案啊。” 这也是一桩陈年旧案了。 关中柳氏和龙城杨家,一文一武,撑起了大兴的半壁江山。 龙城杨家灭族,是中了夷人的反间计,先帝自毁长城。 但关中柳氏却是咎由自取,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想过替柳氏翻案。 柳公绰的亲哥哥柳公卿,如今在白国身居高位,乃是白国右丞。 白国与中原不同,以右为尊,右丞相统六官,率百司,佐天子,理万机。 而柳公卿一家在白国的身份地位越高,二房柳公绰一家在大兴的地位也就越尴尬。 尴尬到满朝文武,甚至都不想提起这家人。 固然表面上大兴是暂时对白国称臣纳贡了。 但大兴二百余年来作 为中原正统的傲气,始终没有消减。 大兴的擎天柱,大兴的门阀世家之一,竟然带头投向蛮夷,这算是怎么回事? 丢脸,太丢脸了。 宋宏一说这事,满朝文武便目光闪烁,纷纷低下头,不愿意掺和这件事。 宋赵广倒不如何生气,只是有些不快:“柳氏子竟还在背地里搞这些花样,是觉得朕刻薄寡恩了?” 刻薄寡恩这四个字,说出来实在太重了,殿中群臣皆是不敢开口。 唯有杨明又躬身行礼道:“圣明无过于陛下,陛下乃是千古仁君,所以微臣斗胆祈求陛下,赦免柳氏。” 宋宏赌对了。 为了保住柳家,杨明决定暂时放过他。 宋赵广愣了愣,这怎么看,都不该是杨明向他求情啊。 “杨郎没有听见吗?为了给柳家翻案,那柳家子不顾姻亲情分,竟向太子进谗言,挑拨离间,欲至你于死地,杨郎竟叫朕赦免柳氏全族?朕,朕意难平啊。” 他说着又觉得有些恼火。 因为他的确是非常看重杨明,尤其是知道杨明是龙城杨家后人之后,在他救下了整个永宁城之后,宋赵广对他的信赖和好感度,那是蹭蹭蹭往上涨。 所以 他才会为杨明感到不忿。 “陛下,且不论此事是太子殿下一面之词,微臣,一个字都不信。” 杨明冷冷扫了宋宏一眼,既然都撕破脸面了,他也没必要再在皇帝面前装什么友善了。 “便是此事为真,微臣与齐王嗣子宋宽殿下一起复原了龙骨水车乃是事实。若说做善事是为了收买人心,那也是事实。至于明州囤兵一事,亦是事实。” 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供认不讳,百官有些惊讶。 虽然这些事情,在他如今立下的功劳前微不足道,但是终究是些不好的事情,反正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承认?就不怕圣上日后秋后算账吗? “微臣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便时常感慨,大兴现下兵力孱弱,才会流寇四起,屡屡被外族勒索。所以便有意识对自家商队的护院加以训练,以备他日可以报销朝廷。不曾想这一次便派上了用场,这若算是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