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炭行四处仓库,百万斤石炭,在护院们的眼皮子底下不翼而飞。 陈世龙兄弟反复搜查了半天,也没研究出贼人使了什么戏法,只能猜测他们是利用结冰的湖面,用推车把百万斤炭分批运走的。 消息传到炭行,三位掌柜俱是又惊又怒。 “这些贼人简直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废物,都是废物!还什么太子舍人、禁军精锐,连几个蟊贼都防不住!” 陆二气得暴跳如雷,连陈世龙他们也埋怨了起来。 宋大一言不发,死死捂着胸口,两眼翻白,面色死灰。 钟三小心翼翼地问道:“咱们现在怎么办?把钱给客人们退回去?” 若是平时,这些炭丢了也就丢了,按本钱来算,损失还不到一万两银子,不至于伤筋动骨。 可现在大雪封城,这批炭就成了奇货可居的香饽饽了。 昨天一天功夫,这一批石炭就已经被他们卖了大半,收了足足五十万两。 只因积雪路滑,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把石炭送出去。 现在东西没了,炭行拿什么跟那些贵人交代? “退什么退?退了,那群公人的佣金你出?打点当官的银子你给?要交给贵人们的花红你拿?” 陆二这急 性子,不由分说一通诘问,钟三哑口无言。 在大兴做生意,要打点的地方不在少数。 平日那些孝敬也就罢了,但这批炭能卖出这么高的价钱,全赖各方支持。 这钱还没到手,那些公人、贵人,连怎么分都已经想好了。 他们可不会管你是遭了贼还是走了水,该拿的钱,一分也不会少拿。 宋大掐指一算,若是这批炭追不回来,他们不仅要把这五十万两退回去,还得自掏腰包填上二十万两的佣金、花红。 否则…… 宋大一想起那些贵人的手段,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咬牙道:“这炭,一定得追回来。” “上哪追?不是说抓不到贼吗?” 陆二说罢便反应过来了:“老大,你觉得是那姓杨的小子做的?他哪来这么大本事?” 他和杨明只见过一次面,没有打过交道,对杨明的事情知道的很少,只知道他是明秀阁的东家,与齐王嗣子合伙,似乎要对太子不利,所以太子才派了人作弄他。 因而他并不觉得杨明有那么大手笔,能在大雪天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一百万斤炭都偷走。 “是他。” 宋大斩钉截铁道。 他比陆二知道得多一点,数月前有公人找过他,让他注意 杨家的动向,若有机会,要教训教训姓杨的。 能令太子和那些眼高于顶的公人都对他如此忌惮,想来此人必定有几分本事。 他心里不由有几分后悔,他只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何必掺和进这趟浑水里,平白无故惹上这等麻烦。 宋大拍板道:“这炭一定要追回来!老夫亲自上门去要!” “老大,我跟你一起去。” 陆二也激动地跳了起来:“只要他露出蛛丝马迹,咱们就叫公人直接抓了他!进了大牢,由不得他不认!” 钟三在旁,嘴唇蠕动不敢说话。 他想起了件事情,隐约觉得报官这事儿,恐怕不成。 只不过碍于宋大和陆二的淫威,他丝毫不敢吐露心声。 事不宜迟,三人立刻叫伙计安排马车,缓缓向杨家驶去。 他们刚到杨家门口,就看到门口一早搭起了棚子。 棚子里堆着满满的大米、石炭、皮毛和被褥,杨家的下人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搬。 石炭堆积如山,陆二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果然是他们干的!” “太嚣张了!赃物竟敢明目张胆拿来赈.灾!” “老大,我们先报官吧,这下还不是人赃并获?” 宋大制止了他道:“稍安勿躁,这里 还不到二百称。” 两百称就是三千斤炭,说起来不多,可拿出来一堆,已经不少了。 这些炭是昨日他为了祸水东流,故意送给杨明的。 单凭这些炭,还不能证明事情是杨明做的。 钟三跑去递上名帖。 张小五看了一眼,淡淡道:“三位掌柜请进吧,我家主人等候多时了。” 这一句话,令三人有些惊讶。 哪有做贼的还等着事主上门的? 难不成这石炭不是他偷的? 宋大疑心重重地走进了杨家。 一进门,便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宋大面露诧异,钟三好心解释道:“这是暖房,听说杨大官人独创的,在地下挖了火道,烧着石炭,所以才能让院内四季温暖如春。” 上次来的时候,他专程跟人打听过,不过下人们也是一知半解,说得错漏百出。 陆二脸色大变:“烧着石炭?!这么大的院子,一天要烧多少石炭?” “听说,一天要烧十称炭……” 宋大和陆二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这烧的不是炭,是他们的心血啊。 二人带着满腔怒气,走进了杨家的正厅。 杨明正躺在太师椅上,一边看书,一边享受着宋秋月的投喂。 他上次生病,宋秋月因为担 心他的身体,丧母之痛好了大半,已然能正常行事了。 而杨明却被彻底惯成了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败家子。 瞧见三人进来,宋秋月有些不好意思,收回了手道:“呆子,有人找你。” 杨明放下书籍,也不起身,敷衍地拱了拱手道:“三位掌柜远道而来,杨某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陆二火气直冒天灵盖,当即质问道:“明人不说暗话,鄙行昨晚失窃,库存的七万一千八百称炭,全部不翼而飞。是不是你做的?” 宋大暗自摇头,这愣头青,这么问,杨明又怎么会承认?哪个做贼的会不打自招? 果不其然,杨明一脸诧异道:“啊,竟有此事?” 宋大正想着,如何拐弯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