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远镜是大炎沉船上发现的,单筒竹制抽拉的样式的,度数不高,只有六倍。 但也足以让杨明看清六百米外的海面。 那十几个黑点是一支船队,和石家船队相仿,都是十余艘小船合拱着一艘大福船,大船上竖着郑字旗号。 杨明顺手把望远镜交给广泰。 广泰看了一眼,脸色大变。 “糟了!是翻海蛟郑光来了!” “快快快,转舵靠岸!” 广泰转身大喊,船员们亦是一阵骚动,忙活了起来。 “来不及了。” 杨明有些失望,这就是石家最精干的护卫队? 怎么看见海盗只知道跑呢? 问题是跑也跑不掉啊! 郑光俨然是有备而来,提前堵在了他们的去路。 今日刮得是东南风。 郑光的船队围堵他们是顺风而下,速度极快,六百米,顶多三分钟就能冲到面前。 而他们若是转舵靠岸,就是逆风而行,肯定会被追上。 广泰也瞬间意识到了这一点,脸上露出了苦笑,交代道:“也罢,不必转舵了,咱们就这在等着,来人,去取五千两银子。” 这就打算破财免灾了? 此时郑光的舰队也已经近了,一艘福船满载六百人,十二艘车船每艘满载百人,加起来比他们这边还少几百人。 杨明往两侧看了一眼,上官云龙就比广泰好多了,已经开始布阵应敌了。 十艘多桨船陆续开到了福船前面,像十 把尖刀牢牢地护住了福船。 广泰神情有些紧张,出声劝说道:“杨贤弟,让你的手下停手吧,打不过的。郑光向来求财不害命,交了钱,自会放我们过去,切不可激怒他。” 打了几天交道,杨明对广泰的性格也有些了解。 他性子沉稳可靠,并不是懦弱怕事的人。 “郑光真有那么厉害?” 杨明皱眉问道。 广泰满脸苦笑,他也知道自己露了怯,显得十分不济。 可是哪个明州人,听见翻海蛟的名号,不抖三抖? 郑光是大兴逃兵,出身登州水师,还是个将军。 登州被夷人占领之后,便带着手下的残兵逃到了东海占地为王。 水战是人家的专业,怎是他们这些野路子能比的? 这二十六年来,翻海蛟牢牢把持着东海的商路,过往商船都得向他交一笔过路费。 船主们苦不堪言,联名上书朝廷。 大兴水师曾派出上万水师围剿过一次。 当时,郑光的势力还不像现在这么庞大,手下只有四艘船,一千多人,都是大兴的逃兵。 可就是这一千人,竟打得大兴万人水师溃不成军,死伤超过九成! 自那之后,郑光一战成名,大兴水师近乎名存实亡。 广泰细细解释了一番,无奈道:“在水上,郑光的手下堪称以一敌百,莫说我们只有两千人,就是有两万人,也未必打得过啊。” “这么厉害,怎么 会当了逃兵?” 杨明吐槽了一句,还是让上官云龙先戒备着,不要动手。 主要是他对自己这支军队也没什么底气,才刚刚组建一个多月,就遇上郑光这等强敌,就算赢了,必然也是损失惨重,划不来。 还是押运生辰纲的事情要紧。 生辰纲…… 念及此处,杨明心里咯噔一下。 怪了! 这里虽然还算是郑光的地盘,可却不是商船常走的航线。 他们压根就没有出外海,而郑光以往只盘踞在外海的通商航线上,几乎不进内海。 郑光怎么会知道他们出现在这里,还一副守株待兔的样子? 此时,郑光的舰队已经近在眼前,放慢了速度。 一艘车船飞速离队,朝石家船队驶来,船头站着一个打赤膊的光头,他停船喊道:“东海之滨,郑家之地!我奉将军之名,勒令尔等速速缴械投降,一炷香之内,在船头悬挂白旗,否则格杀勿论!” 广泰鼓足内力回道:“在下是石家商船的管事,得知郑将军大驾光临,已备下五千两现银,敢问军爷,是否照例,交钱便放我们过去?” 郑光定下的规矩,小船不论,大船收五千两过路费就可以过去,这一趟郑家军也不会再出面打劫他们。 广泰早已让人把五千两银子装箱运到了甲板上,只等他们点头,就把钱送过去。 然而这一次,却让他失望了。 光头对他摆 出的银子视而不见,继续喊道:“今天规矩变了,不要过路费,只要你们船上的货物!速速把生辰纲交出来,将军可以饶你们一条性命!” 石家商会里出了内鬼,翻海蛟果然是冲着生辰纲来的! 杨明心里一沉。 广泰也瞬间明白了。 他脸色一白,下意识看向杨明:“杨贤弟,怎么办?” 生辰纲,绝对不能交出去。 石慧娘立下了军令状,若是弄丢了生辰纲,一定会有人大做文章,到时绝不会只是赔钱了事。 还是中计了!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打!” “我掩护你们先撤。” 杨明语速极快,两句话做了两手准备。 让福船带着生辰纲先跑,他们一直是靠岸前进的,船队现在离炎江口北岸并不远。 万一他们打不过,至少可以先上岸转移生辰纲。 广泰会意,亲自上手转舵掉头,预备跑路。 上官云龙早就急不可耐了,当下发号施令,命十艘多桨船迎战。 船上的两千新兵,摇橹摇得飞快,十艘船分成两波,一波犹如离弦之箭冲出 一波原地不动,纷纷掏出箭囊,拉弓上弦,漫天火星飞射。 在大炮火枪出现之前,水战是极其单调的。 无非是射箭、冲撞、纵火、贴舷跳板白刃战。 自从知道杨明打算组建水军,上官云龙就下了苦功夫,研究水上战术。 一半人手贴近冲撞,伺机跳 板肉搏。 一半人手远处支援,以火箭进攻。 这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