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老夫人睡下,杨明便迫不及待地跑回了张家村,开口便问道:“宋夫人和秋月什么时候走?” “明日。” 杨明松了口气,还好赶上了。 若是他今天也忘了,那事情就大条了。 他顾不上吃晚饭,先去了一趟张家,想见宋秋月一面。 可宋秋月却使了小性子,不肯见他。 杨明忍不住露出了苦笑。 也难怪宋秋月生气。 近来事情太多,他不免忽略了宋秋月。 就连她去京城这么大的事情,都差点忘了。 光天化日,杨明不好公然硬闯,便打算等晚点再过来。 从后院走出来,他注意到张三坐在门槛上。 这个往日极为注重形象的老头,今天却头发散乱,胡子拉碴,不修边幅,手里还抱着酒坛子,已经空了大半。 杨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能看到酒坊。 酒坊那块地,本来是宋家的。 原来是睹物思人。 杨明去火房打了几碟菜,坐到他边上道:“张公,空腹饮酒对身体不好,吃点再喝,我陪你一起喝。” 张三浑浊的眼珠子转到他身上,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道:“杨明啊,你说我这妹夫,一生行善积德,怎么就落到这个地步了呢?” 宋均被过继给齐王这件事,对张三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古人重香火,胜于性命。 宋家等于绝后了。 张三和宋均他爹关系那么好,又怎么能不伤心。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这世上的好人,多 半都没什么好下场。” 杨明讥讽了一句,趁张三不注意,悄悄把杜康换成了瑶池米酒,又接着道:“不过,宋均的事情,我倒觉得是好事。” 张三勃然大怒:“好事?我妹夫都绝嗣了!你竟觉得是好事?” “张公,你冷静一点,目光要放长远一点。” “宋均现在只是一个文弱书生,一无官职二无爵位,毫无话语权,圣上让他过继,他有资格拒绝吗?他没有!” “可是,宋均才多少岁?圣上和齐王都是知命之年,还能活几天?” “他日宋均继承齐王之位,大权在握,他想祭拜谁便祭拜谁,他想将孩子过继回来,便可以过继回来,谁敢阻拦?” 杨明的话让张三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可他还是觉得不切实际,叹气道:“既已承齐王香火,又岂能认祖归宗?那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谈何容易?”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要相信宋均。” 杨明斩钉截铁道。 他对宋均有很大的期望。 这个小舅子,才学不算一流,头脑也并不是那么聪明,但人品却是顶尖,绝不会忘本的。 如今,不过是权宜之计。 他相信,宋均一定会有认祖归宗的那一天。 张三总算恢复了几分清醒,他看着杨明,纳闷道:“秋月明日要走,你不去见她吗?” 杨明无奈道:“刚刚去了,她不肯见我。” 张三露出悔恨的表情道:“早知会有今日,前几个月,老夫便该答应你们的 亲事。她们母女二人,也许就不用赴京了。” 宋秋月要是嫁给杨明,便不算宋家的人,也就不需要再进京。 而若是宋秋月成了家,宋张氏有人侍奉,也有借口不去京城。 一举两得。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张三露出了忧心忡忡的表情。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永宁城和平江府离得不远,车马半日就到。 可终究是天子脚下,满城权贵。 宋家早已没落多年,在京城连个熟人都没有。 母女二人能倚仗的只有宋均一人。 宋均又刚刚过继给齐王,虽说是皇帝下的旨意,可谁也不知道齐王会不会看重他。 若是齐王不喜,三人的处境无异于如履薄冰,寸步难行。 张三一想起来,便坐立难安。 “张公放心,我已安排人手跟她们同去,石家在京城也有基业,会替我照拂宋夫人和秋月的。” 杨明刚才已经跟老管家交代过,让他从护卫队里调十来个人,跟宋秋月一起进京,充当护院。 张家也有两个粗使丫鬟,生活上应该没什么困扰。 “还是你想得妥当。” 张三犹豫了一会道:“此去经年,不知何时能再见,不如老夫进去劝劝秋月?” “那就多谢张公了。” 杨明目送他进去,满心期待。 杨来福却走了过来道:“少主,明州买的福船到了,正停在村口的河道口。” 想打捞宝藏,得用大船,他才从明州买了一艘福船回来。 照理说,他该去看看。 可是… … 杨明还在纠结,正看到宋秋月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 他喜上眉梢,冲上去便抓住她的手道:“我买的福船到了,我带你去看看可好?” “谁要跟你去。” 宋秋月别扭地转过头,却没有挣脱他的大手。 杨明就强硬地把她拖走了。 张三出奇地没有阻拦他。 经此一事,他看开了。 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 秋月跟杨明两情相悦,若能得偿所愿,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只是可惜,秋月成了山阳县主,就代表着她正式成为了皇族的一员。 她的婚事再也由不得张三做主了。 两人一路走出张家村,天色渐暗。 又走了一盏茶功夫,才走到河道入口。 夜幕下,一艘高大如楼、底尖上阔的大船停在岸边。 有两个护卫队的人在看管。 杨明跟他们打过招呼,便带着宋秋月走上了甲板。 站在船头,隐约还能看见张家村的灯火。 杨明握着宋秋月的手,问道:“你明天就走了?” 宋秋月忽然变脸,凶巴巴道:“你巴不得我走是不是?” “这一个月,你天天往秦府跑,满门心思都在秦舒雅身上!你想娶她是不是?” 杨明哑口无言。 这一个月,他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