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刀疤是为了解药而来。 他被柳长风下了剧毒,每隔七日就要过来拿解药。 他刚进院子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陈羽,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似乎在打什么歪主意。 杨明冷笑道:“刘刀疤,我劝你安分一点,不要奢望陈羽能救你了,他失忆了,把我当成他爹了。” 刘刀疤急忙辩解道:“小人不敢。只是疑惑罢了,陈庆身形高大,虎背熊腰,同主人一点都不像,陈羽怎么会认错呢?这当中,是否有诈?” 杨明知道刘刀疤并非真心投靠他,只是迫于中毒,被逼无奈。 不过这厮滑头得很,说起话来倒像是真心为他考虑一样。 杨明正想趁机问问陈羽的事情,顺口问道:“我也纳闷。他今年到底几岁了?怎么会长这么高大?” 刘刀疤细细说了一番。 其实陈羽今年才十六岁,之所以长这么高大,并不是基因突变,而是强强联合之下的结果。 他生父陈庆身高接近八尺,而他的生母是被陈庆掳回来的胡戎悍妇,体型跟陈庆相差无二。 陈羽天生异象,他生母怀着他的时候,饭量暴涨,肚子大得惊人。 当时陈庆还很高兴,大肆吹嘘,言称他这幼子一定有不下霸王之勇。 可等到瓜熟蒂落,就麻烦大了。 胎儿太大,生不出来。 他生母惨叫了两天两夜,羊水都流干了。 眼看陈羽就要胎死腹中,陈庆这个狠人,索性杀母救子,剖 出来一掂量,起码有二十来斤。 杨明茅塞顿开,怪不得睁眼就叫柳氏娘亲,合着这傻小子连母乳都没喝过,这是缺母爱啊。 至于他为什么是个傻子,其他人不知道,杨明也明白了。 这是在娘胎里憋太久,脑缺氧,才变成傻子了。 陈庆自问是个枭雄,生了这么个傻儿子,心里很不高兴,取名为羽,其实是愚蠢的愚,只是觉得不好听,才改成了羽字。 平日也只是把他当成一件工具使唤,自幼便放他入山林,跟野兽厮杀,到大了,便让他去杀人抢劫,所以才养成了他见血疯魔的毛病。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以后你就把我当成你的亲娘吧。” 柳秀娘听了陈羽的身世,更是怜悯不已,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陈羽傻呵呵地笑了,又叫了声娘。 这下,杨溪风和杨秀云不高兴了。 杨秀云也拉着柳秀娘的衣服,唯恐娘亲被人抢了似的。 杨溪风把筷子一摔,鼓着腮帮子道:“这傻大个好不要脸,那么大个人,还要抢别人的娘亲!” “风儿,不可恶语伤人。” 柳秀娘板下脸,骂了他一句。 杨溪风更来气了:“孩儿又没说错,他就是傻大个,又傻又大个,还吃那么多。娘是我和弟弟的娘亲,他凭什么叫你娘亲?” 杨秀云也拉着她的袖子,委屈道:“娘,不要他!把他,丢出去!” 柳秀娘大感头疼,不知道怎么跟两个孩子说明这件事。 陈羽 把铁锅往边上一推,嘴唇蠕动,神情着急,似乎想说什么。 可是憋了半天,也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可怜兮兮地望着柳秀娘道:“娘,我乖。我我我,我不吃,我听话,不丢。” 这么厉害的好大儿,要把他赶出去,杨明第一个不答应。 他抱起杨溪风,小声解释道:“儿子,爹跟你说啊,这个傻大个,你别看他这么大个头,其实脑子还没有你聪明,所以他爹他娘都不要他了。” “你娘亲是觉得他可怜,所以才收留他。要不然这样好不好,你把他当成弟弟看待,就跟云儿一样,他也是你弟弟了。这么高大的弟弟,带出去是不是特别有面子?” 杨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杨溪风本就早慧,也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再这么下去,就要惹娘亲生气了。 他勉勉强强答应了:“那行吧,爹,你让他叫一声哥哥听听。” 杨明还没开口,陈羽痛快地叫了声哥。 杨秀云也跳下母亲的膝盖,站到他跟前,仰着头拍拍自己道:“叫哥。” “哥。” 陈羽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杨明乐不可支,刘刀疤却面如死灰。 这败家子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这傻子平时虽然也很听大头目的话,但绝没有这么乖巧。 杨明得了陈羽,不亚于得到了一支骁勇善战的大军。 完了,他逃出生天的希望,更渺小了。 “既然当了我的儿子,就不能叫陈羽了,爹给你改个名字 如何?” 杨明摸着下巴琢磨道:“大郎溪风,二郎秀云,三郎……暴雨?” 柳秀娘却插话道:“暴雨不雅,不若改成白雨吧。” 白雨是暴雨的雅称,她摸着陈羽的脑袋道:“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陈羽重重点头:“好!” 此后世上再无陈羽,只有战场上的噩梦,杨家三郎白雨。 吃过饭,柳长风拿出解药,让刘刀疤服下,又用特殊的手法在他身上点了几下。 刘刀疤只觉经脉各处传来针刺般的疼痛,犹如万蚁啃噬,一刻钟之后,方才渐渐散去,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 陶陶好心递了条汗巾给他。 杨明随口问道:“万源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元宵节的时候,他让刘刀疤放出消息,说已经抢走了酒坊从明州运来的粮食,又把杜康酒也暂时下架了。 还时不时让酒坊的伙计进城转悠,在人多处唉声叹气,假装酒坊停工,他们无事可做,怨声载道。 万源观望了这么些时日,想必已经没什么疑心了。 刘刀疤咧嘴道:“主人猜得不错,小人打探到,万源找了个胡商,正打算给主人下套。” 自打杜康酒面世,万源酒坊的酒水销量就大受影响。 万源等不及想要给他最后一击,将杜康酒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