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雷大人和北武王所言,皆是片面之词。若真有人贪墨抚恤银,此案牵连甚广,绝非三言两语便能厘清的。陛下不若下旨,命人查清此案,再做定夺。”
“而今最重要的是,是龙威军的阵亡将士家眷,已苦等抚恤银多月,此事万万不能耽搁。”
出人意料的是,秦献忠并没有偏向任何一方,而是给出了较为中肯的建议。
宋赵广神情微缓,颔首道:“不错,秦相所言在理,此案朕必定彻查到底,但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而今还是安抚龙威军众要紧。”
“林行,传朕旨意,你随江飞、梁毅二人,去往龙威军军营,将伤亡将士的名册递上来,先由内库代发抚恤银吧。”
“微臣代龙威军将士,叩谢陛下圣恩!”
江飞和梁毅立刻磕头谢恩。
宋赵广又看向杨明,郑重其事道:“杨爱卿也稍安勿躁,此事,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军费被贪墨,是关系到国家根本的大事。
他这话不仅是对杨明说的,也是对所有武将们的承诺。
否则武将们在外领军打仗,抛头颅洒热血,朝廷却连身后事都不能保证,谁还敢为大兴卖命。
仍是以宋赵广仁厚的性子,想到这事儿
都觉得气得牙痒痒。
他扫向雷尉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凶恶:“传旨,撤去雷尉兵部尚书一职,撤去元征枢密使一职,枢密使先由安国公代任,兵部尚书由兵部侍郎暂领。”
雷尉顿时面如死灰,他有心想为自己辩解,可看着自家姐夫冷淡的表情,愣是不敢说出口,只好垂头丧气地领命。
宋赵广现在看朝中百官,个个都不像好人,目光扫了一圈,最后又落在了杨明身上道:“杨爱卿,既然此案是你揭露的,那便由你彻查如何?朕赐你尚方宝剑,若欲抗旨不遵者,可先斩后奏!”
尚方宝剑,见宝剑如见天子,象征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上权柄。
圣上将尚方宝剑赐给杨明,无异于是在昭告天下,对他究竟有多信任和宠爱。
自圣上登基以来,从未见他如此信任过一个人,便是秦相也远远不如。
再想到杨明还如此年轻,不知道要把持朝政多少年,众人不禁神色各异,有艳羡者,也有忌惮者。
周耕读便是那个感到忌惮的人。
近日来,因为杨明和白国不死不休的态度,他对杨明颇有些改观,也相信龙城杨家不会出什么奸佞之辈。
但作为一个忠君爱国的臣子,他绝
不认为圣上这般宠爱杨明是好事。
人心易变,如今杨明还没有非分之想,但岂知他日会如何。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不可无。
如果让杨明插手朝政,借机在朝中安插人手,后患无穷。
于是他毅然出列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自古掌兵者不得过问朝政,这是祖宗规矩。北武王既是武将之身,又对朝政一无所知,叫他彻查,也难免无从下手。若是陛下信不过旁人,老臣愿意为陛下分忧。”
“这……”
宋赵广觉得周耕读多虑了,但周耕读是他读书时的师兄,向来对他忠心耿耿,又比他年长几岁,他不好当面拂了周耕读的面子,便有些踯躅不定。
杨明却也没有打算接下这桩差事。
查案,尤其是查这种贪污案,想想都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过他也知道周耕读是个只知道死读书的酸儒,这件案子牵涉到那么多官员,水太深了,交给周耕读来办,恐怕他会被人忽悠得团团转。
他便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周大人言之有理,微臣作为武将,不宜过问朝政。不过周大人向来醉心学问,恐怕也对朝政知之甚少,微臣以为,此案交给周大人也不妥。”
周耕读听出了杨明的言外之意,不由得脸色一黑。
这哪是说他醉心学问,这是觉得他才疏学浅呢。
他心里有些不服气,吹胡子瞪眼道:“那北武王殿下,以为应当交给谁人主持?”
这个问题先难倒了宋赵广。
这个案子,就现在看来,已经牵涉到了枢密院、三衙、兵部、三司、户部,至少五个衙门。
而这五个衙门的主官,品阶都不低于三品。
官大一级压死人,就算有他的圣旨在,若是主持此案的人没有足够的身份和资历,便很难压制得了那些官员。
到时候来个阴奉阳违,拖拖拉拉,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去。
至少,也得是二品以上的大员。
但大兴人才凋零,宋赵广一时半会,实在难以找到合适的人选。
所以他原先才属意杨明这个北武王去查这案子。
而杨明心中却早就有了一个最佳的背锅人选。
“周大人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