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世,自然不是无的放矢,年纪轻轻就能接管住持一职,也不是老住持老眼昏花,而是他确有这份实力。 虽说现在已由活佛变作金刚,但修法时留下的益处还是在的。年轻住持之所以主动打开寺门,是因为刚才在给寺中僧人讲法时,瞥见了来自院墙外的佛光。 这话乍听之下像是天方夜谭,甚至有故弄玄虚的意思,实则不然。 肉眼凡胎之人,就算把佛光凑到他眼前,都未必看得到,但修行之人却可在老远一眼看出异象。 且并非只有释门如此,道家常说的“紫气东来”,也是类似的情况。 王柄权等人在年轻住持的带领下来到后院,一路上通过寺中其他僧众的反应,他们知道了这位年轻僧人的真实身份。 丛摩院习武,院中自然少不了达摩像,后院便有一殿专门用来供奉达摩。 路过达摩殿时,几人难免有些好奇扭头查看。 达摩像虬髯红衣,是经典的坐像。 年轻住持见几人感兴趣,开口解释道: “达摩祖师开创了中原第一代禅宗传佛心印,旧时曾在中州传禅,丛摩院由此建立。” 王柄权忍不住问到: “早先听闻达摩祖师武学造诣惊人,已臻化境,可以一苇渡江,不知是真是假?” 这个问题不仅是他,就连其他几人,也觉得好奇。 年轻住持闻言略微一笑,说到: “达摩祖师佛法无边,曾在后山崖壁洞窟内面壁九年,以证禅机。 但即便如此,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苦修僧侣,并非江湖所言的绝顶高手, 至于一苇渡江之说,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丛摩院所存武学典籍,大多是历代高僧参悟所得,非一人之力可为。” 王柄权闻言了然,世人总喜欢夸大名人传说,编造者言之凿凿,听闻者信以为真,久而久之,事情的真相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就比如那位西行取经的唐玄奘,人们更原意相信,他是被三位有着大神通的徒弟护送到西天,而不是自己一步步走去的。 过了达摩殿后,几人被安排在一座会客厅中,通常这里是遇到出手阔绰的达官显贵才会开放的。 像他们这样初次到来,一个子都没花的人,这里还是第一次接待。 几人坐定,年轻住持吩咐一个跟来凑热闹的小沙弥下去准备茶水。 小家伙正在偷看年纪相仿的月饼,满脸好奇。 在得到寺中威望颇高的新任住持吩咐后,这才收回目光,乖乖离开。 王柄权见状捅了捅身边的小姑娘,低声说到: “那小和尚好像看上你了。” 小姑娘斜了他一眼,不想搭话。 王柄权依旧满脸意味深长,似乎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趁着上茶前的空隙,净空来到月饼面前,双手合十,低声说到: “这位施主,不知可否给贫僧看一眼那株佛血莲?” 其余几人闻言大惊。 王柄权确实和眼前和尚说过此行是来求医的,但并未明确说出是他们中的哪一位,更没有透露过月饼胳膊上的血莲。 即便这样,对方仍是第一时间在几人中锁定了月饼,并直接说出了血莲一事。 先前见识过寒井寺师叔祖的未卜先知,现在又经历了丛摩院住持一语道破天机,让一向不信神鬼的几人,不免心中产生了动摇。 小姑娘月饼先是一愣,在看到身边朴问点头后,这才轻轻卷起袖管。 年轻住持凝神望去,随即眼中露出复杂,确是佛陀血无疑。 “是那位甘灯寺的老住持吗?” 小姑娘点点头,脸色平静。 前有甘灯寺老住持,后有寒井寺师叔祖,现在又出了个丛摩院年轻住持,对于这些方外人物的神通,她已经渐渐见怪不怪了。 王柄权适时补充道: “来贵寺之前,我们去过寒井寺,在那里见了一位师叔祖,他告诉我们活命之法在西南云隐寺。” 年轻住持闻言点点头,“若是慧明大师这么说,那应该就没错了。” “大师与他认识?” “贫僧与他有数面之缘,虽说对方年龄不大,却也是有大佛法之人。” 王柄权闻言挠挠头,心说都老成那样了还年龄不大? 他自然不知道,他们遇到的“师叔祖”,和丛摩院住持口中那位,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 不知怎的,小姑娘月饼总感觉眼前这位年轻和尚,在提起那位慧明大师时,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复杂。 这时,那名先前偷看月饼的小和尚,端着茶水又回来了。 小和尚年纪不大,礼数却异常周到,在给众人一一倒上清香茗茶后,转身离去,临走时还不忘偷看月饼一眼。 王柄权从始至终一直关注着小和尚的神情,当看见对方朝月饼憨憨一笑后,他嘴角也跟着扯出了一丝笑意。 …… 三年前,中州出了两位活佛。 一位是被寒井寺老住持带回寺内的八岁幼童,另一位则是在丛摩院修行已愈十年的年轻和尚。 那位不满十岁就离开父母的孩童入寺十分平静,就连剃度烧戒都不哭不闹,令在场僧众无不惊叹连连。 孩童剃度后,被老住持破格收为弟子,身份超然,成为寺中众多年长僧人的师叔祖。 两年后,在寺中论经已无敌手的小师叔祖参加中州佛法大会,一鸣惊人。 他对小乘佛法的参悟远超其他僧人,一时风光无两。 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造诣,纵使是活佛转世,也不免有些志得意满。 年仅十岁就有资格穿着锦斓袈裟的小和尚,第一次面带微笑朝那些比他年长的僧人还礼,那些最少也有四十多的僧人则是虚心请教。 就在这时,一个不足三十的年轻和尚走上讲坛,张嘴便是境界极高的大乘佛法。 寻常僧侣讲大乘,若是没有几十年坚实的基础,无异于空中楼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