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对联顾有为是一把好手,院子里排两张桌子,一打红纸按大小裁开,墨汁倒在海碗里,大狼毫拿白酒泡开,商量着就动笔写开了。
对联这种贴上一整年的物事,各家有各家的情况,写对联也要有所寓意。
除了门上贴的,还要写大量的小帖子,高处贴“抬头见喜”,门口贴“出门通顺”,狗窝贴“六畜兴旺”,鸡圈贴“鸡蛋满仓”,炭堆上贴“炭薪满堆”,还要准备火龙上贴的“旺火冲天”。
大门口的对联是一家的招牌,不单要好好写,还要在墨汁里加金粉,调开了写出来就是金色的大字,有气派。
理发是年前的另一件大事儿,因为正月理发对舅舅不吉利,如果错过二十六,就需要等到二月二龙抬头的时候才能再理发,所以这一天家里男的谁也逃不掉,必须理。
腊月二十七开始到除夕,就要为年夜饭做准备了,准备年夜饭的同时,顾家人还会走亲访友,到处拜访一下年前的领导和同事,互赠过年的小礼物,给大家送上祝福。
这就是顾允印象中的过年。
人在他乡,有时候最怕的,便是过年。
长大后,大家也自觉不放鞭炮了。亲戚也不怎么往来了,每当顾允在江城过年时,总觉得少了几分味道。
父母那时候也会偶尔来家里过年,住几天就走了。
互相串门拜年的情景也没有了,城市里的人渐渐冷漠。
牌局和唱K多了起来,但是这样的场景总会让人想起陈奕迅的K歌之王。
大家看起来都在欢天喜地,但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清楚。
再后来,过年要聚的同学和朋友们也走动少了,大家都成了家,有家长小孩。
即使难得的聚会,也因为各自生活的圈子和层次差别太大,共同的话题越来越少。索然无味。
年味,是年幼时妈妈买的新衣服、爸爸给的新玩具,还有长辈的压岁钱、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疼爱,或者是和小伙伴放着鞭炮到处跑、和家人一起包饺子贴春联其乐融融的气氛。
顾允曾经觉得自己是出门在外一年回家一次的人,再也回不去了,成了年味的局外人。
重活一世,顾允才发现,不用纠结年味在哪里,因为年味一直都在,而且人一直都在年味里,只是儿时你是年味的主角,踏入社会后你是营造年味的配角。
而你,成了那个要给孩子准备新衣的妈妈,成了要给孩子准备玩具的爸爸,成了要给孩子准备压岁钱的长辈。
年味还在,只是不在你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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