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芳香来织坊上工,在门外遇到了正在往外走的老成和阿勇,不由得狐疑道:“成叔,阿勇,你们怎么来织坊了?” 老成无奈的拍了拍工具箱:“你们没日没夜的赶工,人歇机不歇,尤其是最近几天,织楼耗损得严重,我过来修一修,这些,都是卸下来的坏件。” 闫芳香不好意思道:“时值隆冬,军队上批棉袄要得急,以后再也不会连着干活了,织楼应该不会坏得这样厉害了。” 正聊着,贺兰伊急匆匆的跑过来:“芳香,快跟我回兰桂坊,司农少卿来咱绣坊了,点名要见你。” 闫芳香吓得腿一软,司农少卿,我滴天老爷,这贵人不是刚参加完江南的蚕神节吗?怎么跑到临安县来了,还点名要见自己? 闫芳香不敢怠慢,跟着贺兰伊回了兰桂芳绣坊。 闫芳香离开后,老成和阿勇也提着箱子要离开,柳婶子从绣坊里追了过来:“成师傅,请留步!” 老成和阿勇不明所以,停下脚步等柳婶子。 柳婶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指着阿勇背着的木头箱子:“成师傅,东家吩咐了,织楼是大隐秘,任何人都不能泄露它的秘密。您刚刚拆下来的坏零碎,得留下,我亲自烧了才会安心。” 阿勇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柳婶子,你是在说我们吗?” 兰桂芳的所有织机全部出自老成和阿勇之手,柳婶子以不能泄露秘密理由,让二人留下坏零件这一说法,直接把阿勇给搞糊涂了。 柳婶子,怕不是得了大病吧? 柳婶子很是坚决:“成师傅,规矩是东家定的,我只是一个织坊小管事,只能一拌黑脸执行东家的规矩,任何人不例外。你若不信我说的话,或是有意坏了规矩,就随我一同去见闫东家。” 这是拿闫芳香压人了。 阿勇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张嘴就要争辩,老成及时制止了他:“阿勇,把东西留下。” 阿勇气哼哼的把箱子扔下,闷了一肚子气和老成离开了。 柳婶子怔忡的看着地上的坏零件,终于,提起箱子离开了。 兰桂芳绣坊。 闫芳香随同贺兰伊回到兰桂芳,柳家布庄的柳东家也从江南回来了,笑吟吟的冲着闫芳香微微颔首。 闫芳香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了一些,看柳东家的表情,司农少卿找她,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闫芳香曲身施礼,司农少卿谢明阳连忙伸手虚扶:“闫东家,莫要多礼,快请落座。” 司农少卿,属户部下属官员,四品官,对闫芳香这么客气,闫芳香有种受宠若惊的飘乎感。 看出闫芳香的不安,谢司农微微一笑,直奔主题:“闫东家,听贺东家说,四季图是你绣的,斜纹布也是你织的,闫东家真可谓既有巧手、又有妙思,当得上江北绣织大家。” 闫芳香瞬间红了脸:“大人过奖了,民妇只是多用了些心思和巧劲儿,当不得大家称呼……” 谢明阳没有继续纠结称呼,开门见山:“本官,可以进织坊看看吗?” 掌管天下农事的户部官员到工坊去参观,哪有敢拒绝的道理? 贺兰伊和闫芳香带着谢明阳参观了一圈织坊,全程看得仔细,偶尔问些关于织楼、斜纹布织技方面的问题,额外的话一句也没有,出了织楼,便回了官驿歇下了。 只参观了一圈,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什么情况? 贺兰伊、闫芳香和珍娘全都知道不可能,可谁也猜不出司农少卿的后招是什么,只能是各回各家,见招拆招。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有些昏暗,老成竟然在家里,和杨锱城汇报着什么,闫芳香一进宴客厅,老成本能的闭了嘴,看向杨锱城。 杨锱城悠悠叹了口气:“你不好说,我来说吧。” 杨锱城忧心的看了一眼闫芳香,郑重其事道:“芳香,老成怀疑一件事,本来想查到证据再告诉你,刚才吃酒被我逼问出来了。最近几天,几乎每天都有织楼报修,且每次坏件皆不同。今天坏的尤其多,一连七台织楼,看破口,像是被人为破坏的。于是,老成想拿回家坏件,结果被柳婶子扣下了。” 闫芳香眉头皱成了深深的川字:“成叔,你是怀疑,柳婶子,吃里爬外,受人指使往外拆坏件,让匠人仿制新的织楼?” 老成笃定点头。 虽然没有证据,但老成直觉,柳婶子这个人平时管织娘虽然严厉,但遇事知道变通,像今日这样固执己见死心眼儿的,内里绝对有蹊跷。 闫芳香怔忡半天,没说一句话,亦没有动怒,良久,闫芳香突然站起身来,嫣然一笑:“成叔,您还没吃晚饭吧?我给您做几个菜,和锱城喝两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