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珠所化的少女哭得梨花带雨,柔弱可人,看着宫梦弼的眼睛里既有倾慕,又有畏惧。 宫梦弼却笑出了声,道:“你是哪家的女儿,说这种话,竟也不知羞?” 少女顿时脸上烧得一片通红,眼泪也一时憋住,嗫嚅着说出话来,声如蚊蚋:“奴家在潮音洞中,母亲唤作方诸。家母曾言,世上恩义最重,若受人恩惠,需尽力偿还,若有恩义重如山,不能偿还者,当不惜性命为报,但我这样胆小怕疼,又没有什么用处的,只能以身相许了罢。” 宫梦弼道:“行了,知道你是老蚌生珠、有恩必偿了,不必同我玩弄小心思。” 少女被戳破了心思,又羞又臊,跺一跺脚,化作一道虹光遁入赤蚌当中去了。 宫梦弼丝毫不顾及这绝世明珠的心情,当场给她闹了个没脸。黑龙在一边咋舌,生出一种心有戚戚之感。 他看着金庭大仙的背影,心里蠢蠢欲动。 现在应该是金庭大仙十分虚弱的时候了,毕竟他的丹气还留在金殿之上,真身却跟着他来了泉水边。 若是这个时候出手,是不是就能够得手,当场把这天杀的狐狸打死。 但是这狐狸敢就这样跟着他出来,也很难说是不是就有什么倚仗,若是他出手却不能成功,那不是当场要把自己小命送掉? 黑龙犹犹豫豫的时候,金庭大仙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黑龙顿时屏住呼吸,努力露出自然的表情,挤出一个笑来。 金庭大仙脸上露出几分嫌弃的神色,道:“不想笑可以不必笑。去把它捞起来,回去吧。” 采雷官把赤蚌捞了出来,见着蚌壳紧闭,显然那珠子短时间内是不想开口了,便问道:“我还以为大仙看上了这珠子,既然看不上,怎么又要把她抢回来?” 宫梦弼伸出手,手中是一团乱如麻的墨色丝线,便是所谓的擒妖网,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墨色的丝线如同烘热了的糖浆拉成的丝,不断向下滴落着黑色的墨点,露出了其中似有似无的宏大气息。 采雷官看了一眼,道:“原来大仙是看上了这半架天网。”话还没说话,他就一把捂住嘴。 果然,金庭大仙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目光落在黑龙的脸上,道:“你竟然能认得这是天网。” 天网也是神器。 网罗之类法器不算难炼,有相应的道法、足够坚韧的丝线,都能炼制出一副大差不差的宝贝。 但天网别有不同之处,只有在天宫当中受天宫法度的才能称之为天网。 离了天宫法度支撑,哪怕是完整的天网,也只是一副普通法宝罢了。 正如这半架天网,早就失去了“天”的道性,不复天网之恢弘,只是因为本质非凡,又被重新祭炼,变成了一副擒妖网。 炼制这擒妖网的人本事着实一般,缝缝补补、添加材料,非但没有发挥神器灵材的妙用,反而蒙蔽了它的灵性,除了运使如意,大概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处了。 但宫梦弼不一样,这半架天网正适合他以劾神之法祭炼,劾治万神,无往不利。 金庭大仙转过话头,道:“真是难得……” 只是话音未落,采雷官已然高呼一声:“今日天雷之精尚没有采足,我去采天雷之精。” 转瞬之间,他便驾风逃走了。 宫梦弼看着采雷官的背影,金色的眼眸微微闪烁着,“着实让我有些意外了。” 采雷官慌慌张张飞走了,但已经钻进鱼塘里的鱼再飞能飞到哪里去呢?或早或晚,都是要被捞上来的。 宫梦弼倒是不急于一时。 倒是那潮音洞的明珠,气息清正、光艳圆洁,若不是正道修行的老蚌,决然生不出这样的明珠。 这样的明珠落难,宫梦弼能救一救,总愿意搭一把手的。 她聪明得很,等她想明白愿意开口了,自然就能问一问这天网的来历。 九霄之上雷霆渐起,宫梦弼皱了皱眉,将声音聚成一线,直奔九霄之上。 采雷官才兴起云烟,便听金庭大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边去,不要挡了我的月光。” 采雷官气得牙疼,恨得手痒,还是不得已卷着云层往太湖之中去了。 宫梦弼回去金殿的时候,正瞧见殿前冲靖小道童正穿着一身单衣虚空打拳,含恨而发,发泄满腔怒火。 他一只手抱着赤蚌,嘴里不断咒骂着:“该死的黑龙,该死的黑龙,该死的黑龙!” 想必是采雷官公报私仇,把监察使从床上拖出来,塞给了他赤蚌,又逃到天上去了。 见着宫梦弼,冲靖小道士才委屈地瘪着嘴冲他施礼,然后小跑着出了门外。 宫梦弼摇了摇头,遁入金殿之中,便将那半架天网取出来。 五条大尾巴化作云气,将那天网托举在云气当中。 天上的月光落下来,便如水波一般涤荡着这半架天网。 天网上的墨色被冲刷着流淌出来,这半架天网便渐渐化入虚空之中,露出了无形无相的本质。 天网似乎在宫梦弼眼中都要渐渐消失,但转瞬间,宫梦弼便以劾神之法重新祭炼这无形无相的宝贝。 重新开始祭炼的时候,宫梦弼才感受到了这天网的厉害,哪怕已经不是天网了,却仍旧残留着包罗万象、纮覆宇内的灵性。 宫梦弼闭上眼睛,运转起了通天法,去捕捉那残存的“天”的道性,有一种俯瞰天地的浩大,也有辖制万物的威严。 这大概就是比得到宝物本身更有价值的东西了。 这厢宫梦弼引月华洗练天网、采雷官行风云采集雷霆。 而茫茫太湖之中,那浑身酸痛的老龟已然回到了太湖水府,正在同太湖水神告状。 “主上,那狐妖明知我是水府的老人,却依旧纵龙行凶,强夺我的宝贝。”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