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宫梦弼召唤,铁琛心中惴惴不安。
这位真正的主事者在太湖水府只出现了两次,
从铁琛的视角无法探究真正的始末,但他的的确确感受到了宫梦弼在地位上也好,在神通上也罢,那种远超过其他人的俯视感。
这种感觉,他只在金庭大仙身上体会过。
但金庭大仙也没有能把老龙逼成这样,但宫梦弼似乎轻而易举就做到了。因此在铁琛眼中,宫主帅比金庭大仙还要更恐怖一些。
毕竟金庭大仙是自己师父,而眼前这个是要命的上官。
跟着宫梦弼到了水府神宫,见他在宝座上坐下,铁琛便心惊胆战问道:“宫元帅,不知唤小龙前来有何见教?”
宫梦弼仔细打量着他,心中其实是满意的。
这小龙是金庭大仙的弟子,比起其他真龙,多了几分狐性的狡猾,在应对太湖老龙这件事上,有几分滴水不漏的意思在了。
只是宫梦弼并没有认下这徒弟的想法,明面上金庭大仙如今已经被收押了,该在泰山服刑,而不是跑到太湖来认亲。藏好金庭大仙这个身份是对宫梦弼的保护,宫梦弼不会主动揭穿。
宫梦弼越打量,铁琛心里越害怕。
见他这样小心翼翼,宫梦弼起了逗弄的心思,便夸赞了一句,道:“难得你在太湖老龙的刁难下还能有这样的心气和智慧,倒也没有丢了你师父的脸。”
铁琛已经精神紧绷,只待小心应对,不妨听到了师父二字,心头一震,看向宫梦弼,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诈自己。
但宫梦弼的神情磊落,态度温和。像他这样的相貌,这样的神通,但凡给别人一点好脸色,就很难让人生出来恶感来。
铁琛不知道自己的防备心已经被弱化了,只是心想着,似宫梦弼这样的人,连长江龙女都称一声主帅,何必诈他这样的小龙。
因此迟疑道:“尊驾知道我师父?”
宫梦弼笑了一声,道:“你可知我是何来历?”
铁琛自然不知。
宫梦弼便道:“我乃泰山娘娘座下狐仙,在天狐院修行。你师父白狐得道,一样受天狐院管辖。我认得你师父有什么稀奇?”
铁琛便舒了一口气,道:“原来是师父的故人,铁琛无礼,还请恕罪。”
宫梦弼摆了摆手,笑眯眯道:“不必多礼,我早不知道你,不然捉拿你师父的时候,就该连你一起捉回去,也免得你师父受刑的时候孤单。”
铁琛一颗心如坠冰窖,脸色都一下子僵硬了,只觉得眼前的这狐仙变得无比面目可憎,仿佛是食人的魔兽,打量着他这块砧板上的肥肉。
“前辈……前辈说笑了,我师父乃是有道仙真,因何获罪呢?”铁琛战战兢兢反驳着。
宫梦弼细长的眼睛看着他,道:“你师父勾结五通神,助纣为虐、戕害无辜,这些你都不知道?”
铁琛几乎跳起脚来,道:“我师父性子孤傲,怎么做出这种事?恐怕是遭了陷害,恐怕是被人胁迫!”
宫梦弼抬了抬眉头,俯视着铁琛,看得他冷汗涔涔,却忽然笑了起来,道:“行了,难得你有这样的孝心。不逗你了,你师父确实犯了事,只是不算大事,如今被罚在泰山修缮御道,修好了就能出来了。”
“我与他虽不是同道中人,但我倒是挺欣赏你师父。知道我要来太湖,你师父怕你懈怠了修行,要我督促督促你。”
“我会在太湖待到龙女回来,你有什么修行上的困惑都可以来问我。”
这样大的转折,叫铁琛心里忽上忽下,几乎感到心力交瘁了,他勉强谢过了宫梦弼,便逃也似地离开了神宫。
从此以后,宫梦弼成了他心里头一号危险的人物,比师父的打龙鞭还要危险。
三千岁害怕被黑龙拆了一把老骨头躲起来了,太湖水府又有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坐镇,铁琛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焦躁得彻夜难眠。
越是彻夜难眠,就越是想起这些年的煎熬和屈辱,就越是想起在神景宫短暂的快乐,就越是想起自己同父异母但至今没有相认的兄长。
煎熬了一宿,铁琛终于破罐子破摔,顶着疲惫双眼真的跑去请教宫梦弼了。
越是危险,就要越要靠近他、观察他,摆脱对他的恐惧。这一点,铁琛其实已经做了很多年了,上一个对象是太湖老龙,现在的对象是宫梦弼。
宫梦弼对他更加满意,因此并不吝惜指点。他对龙的了解,还要超过许多龙本身,又精通操风弄雨的神通,又有太湖神尊在手,明了神道运转的玄妙。
因此每每都能说中要害,令铁琛受用无穷。
铁琛没有看透他,但印证之下,确实无一不妙,只能将信将疑,把他当做金庭大仙的朋友,相信他所说的,是受金庭大仙所托,来指点他修行的。
铁琛带着疑问来找宫梦弼,带着更深的疑问离开。
看着金庭大仙的便宜徒弟修行走入正途,宫梦弼抚慰了自己的良心,便灵神出窍,往姑苏去了。
姑苏上空云光霞气盘桓,颇有几分瑞气缭绕的意思。只是那瑞气之中,却只有一条虚弱的病龙。
宫梦弼远远看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落入阊门之外,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