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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的会面叫孟年心头猛跳。
她愣愣地立在原处,反应不及。
很快,感觉到有人脚步逼近,她惊惧后退,后背撞上身后的楼梯扶手。身形狼狈,双手后扶,稳住了身体。
叶敛轻扯了下唇,转头看了一眼噤若寒蝉的另两人。
他和北美那边的高层开了一夜线上会议,此刻身体微微后倾,随意靠在另一侧楼梯扶手上,整个人说不出的懒散放松。
嗓音像是浸过一片氤氲雾气,微微沙哑,开口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说说,怎么回事。”
“”
男人略带威压的视线拢下,程盼下意识张嘴,“先唔唔”
程盼被王裕捂住嘴巴,拖走了。小夫妻俩把自己关进厨房,客厅又安静下来。
雨后的清晨,阳光像是被濯洗过一般干净。抬眸望向前方,空气中漫布着漂浮着的尘埃颗粒。
叶敛支着长腿,懒懒靠着栏杆,低头,一边解着袖扣,一边沉声道“孟小姐”
孟年可担不起他这三个字,她像个好学生似的站直身体,老老实实地交代“叶叔叔,我拜托程姐姐拿行李。”
叶敛动作一顿,掀了眼皮睨她,“行李”
女孩乖巧颔首,“嗯,医生说我可以住院。”
叶敛修长的手指僵住,下意识攥紧了掌心上躺着的两枚精致的袖扣,他沉默半晌,才放松了五指,将衬衣袖扣往上拽了拽,去摘腕间那块价值不菲的机械表。
又是解袖口,又是解手表的。孟年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摩擦声,脸色微微泛红。
“约的是一中心的纪副院长”
孟年诧异他知道,“是他。”
“他是著名的神外专家,几年前给我的老师做过开颅手术,有过几面之缘。”他三两句解释清,又道,“不过他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说,医院没有位置,还托我向你道歉。”
孟年懵了,“可他昨天才说”
叶敛将手表与袖扣都放进口袋,信口道“突然有了他推脱不了的事。”
一边说着,一边毫无愧色地拿起手机,发消息通知纪医生。
片刻,他收起手机,就着如此近的距离,低头打量。
昨天受恩师之邀,时隔多年他又回到母校南城一中。
应付完不怎么熟悉的校领导,离开前,他在一中正门旁的宣传栏里看到了孟年的照片。
他们隔了几届,照片却离得不远。上下排,正好相邻。
“这小姑娘长得真清秀啊,哟,还是前年的理科状元,优秀。”
老师随口感慨,叶敛深以为然。老师很快又谈起旁的,叶敛却再无法专心。
照片上的女孩与他此刻面前站着的人有很明显的区别
高中是短发,现在发梢已经能擦过手臂。眉眼间的清冷之色少了许多,看上去没以前那么有距离感。
脸上的婴儿肥不见,瘦了些,想来是大学生活比之从前更加辛苦。
眼底多了抹青色,看上去精神不好,是没休息好吗
还有就是,那双总是映着光的眼睛,现在看不见了。
不到两年的时间,小姑娘长大不少。不过心思还是很简单,叫人一眼就能望穿。
轻易叫他看清,她那几乎要宣之于口的,同别人划清界限的打算。
孟年有些慌了,轻声嘟囔“可是不住院,那我住哪呢”
叶敛一顿,“不想住这”
“我,我不能总麻烦您。”孟年支支吾吾,脑袋心虚地偏向一边。
叶敛手指搭在楼梯扶手上,敲了敲,缓声,“觉得麻烦我”
哪里是她觉得,明明就是事实。
孟年不可能明说她偷听了别人的电话,只能半真半假道“而且手术前要去医院做检查,总要麻烦程姐姐和王叔送我,耽误你们的正事我真的很抱歉。再说,一来一回的我,我害怕坐车。”
叶敛想起她眼睛受伤是因为车祸,没再追问。只目光淡淡凝视她两秒,“知道了。”
说完便抬步离开,不知去哪里。
孟年茫然,知道了什么
所以她这是走不成了
好像是的。
孟年失落地垂下头,闷闷不乐。她用力眨了下眼睛,不出意外,依旧看不清任何东西。
她能看到的并不全是一片黑暗,她能看到些微的光,但除此之外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无法分辨哪里有人。只是不至于全瞎,仅此而已。
她实在不喜欢这幅累赘的样子,可偏偏她又什么都做不到。
她没办法理直气壮地保证说自己一个人可以这种不切实际又狂妄的话,因为她根本做不到。
她也不能一边享受着别人的优待与照顾,一边又不知羞耻地说她不需要这些,那实在是自不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