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快步东行三五里地,遇见一股清泉流入小溪中,顿时甚觉口干舌燥,渴的厉害。明智上人欢喜地打住脚步,取下腰间的空酒葫芦交给柳青前去打水,就地找了片树荫处坐下,左图鸣、独孤右两人也坐了过去。
过的片刻,柳青打来泉水,明智上人接过喝上几口,解渴后,递给坐于一旁的左图鸣,为了打破寂静,问道:“左图鸣,你在江湖上行走,东南西北的也混迹了这么些年,可弄清了江湖是个什么东西没有?”
左图鸣接过酒壶,解了渴,递给独孤右,轻声答道:“李老,恕晚辈见识浅薄,真不知道江湖是个什么东西。只知道行走江湖,好些人讲打讲杀,好些人讲侠骨柔情,好些人讲光明磊落,好些人更讲阴谋诡计。很多时候,为人处事,道不尽个好坏,理不清个对错,明明是自己在为自己活,却总感觉是在为别人而活,昏昏沉沉。年轻时,误以为快意恩仇乃人生一大乐事,现过了四十不惑之年,才知道几多辛酸几多累,却又不知这些到底是为何而来,该往何处而去。”
明智上人微微一笑,看向独孤右,见他喝过水精神了不少,问道:“独孤右,你呢?你眼里的江湖到底是个什么样儿来着。”
独孤右浅浅一笑,答道:“李老,我眼里的江湖,不过是隐藏于街头巷尾、山野村落间的一种有别于官方的秩序。行走其间之人,想要从小做大、由弱变强,就得有利则上、无利则让,明里君子力捧,暗里小人交好;想要强者为尊、松柏不老,就得倚势压人、仗势削人,明里善言善行,暗里诡计潜行;想要名利尽失、功成身退,就得有力难用、无理乱上,明里虎口杀生,暗里羔羊跪乳;追名逐利之志一旦付诸实施,不管成功与否,少有人能随心如意,得个善始善终。”
明智上人温温一笑,说道:“看样子,你大哥柳展雄的一生,你俩算是参悟透了。”
左图鸣黯然神伤地说道:“想我大哥柳展雄,从籍籍无名中来,一路奋斗不息,终被江湖武林人士尊称为盗圣,可为名利双收,风光无限,千万人求之而不可得。谁曾想,他突然家财散尽,隐遁而去。”
明智上人道:“这有什么想不到的。善心恶行,有苦难脱,遁入空门,以佛心为我心,度化自己生前罪孽,总好过以恶饰恶,欲盖弥彰,纠缠不清。”
独孤右问道:“老李,你知道我大哥遁入空门之事?”
明智上人叹息道:“那所破败的寺庙,不是由我引见,总敢收留闻名遐迩于江湖的盗圣。”
左图鸣愤然说道:“老李,干什么不好,你为什么偏要唆使他出家为僧?”心中想,若不是一个和尚以慈悲为怀,勇于度化世人,怎么可能枉死于自己兄弟的寒冰掌下,让自己背负弑兄之名。
明智上人说道:“干什么不好!他柳展雄又能干什么?纵观大宋天下,行业虽多,却难逃‘士农工商’这四个字。他柳展雄从贫苦百姓中来,学了一身武艺,以盗亦有道为业,专跟那些奸商、贪官过不去,‘士农工商’之路可谓是以走到了尽头。为求脱离苦难,留口气洗清自己的罪业,连做道士修仙之路都走不通,试问不出家为僧以佛洗心,还能干什么。”
独孤右道:“你都说了,我大哥只跟那些奸商贪官过不去,又何来的罪业?”
明智上人嗤嗤一笑:“何来的罪业?独孤右,你别忘了,盗亦有道也是盗。若连偷盗这种行为都不是在为恶,那世人都去偷盗算了,那样活着多轻松、多惬意,又何必矜矜业业地从事生产,一生忙忙碌碌,费心费力。”
左图鸣心想,自己的大哥一直以盗亦有道为荣,突然萌生隐退之念,定是有什么事让他耿耿于怀放不下,难以想开,才有了寻求解脱的想法的。朝明智上人问道:“李老,你可知我大哥瞬时性情大变,是因什么事而想不开吗?”
明智上人说道:“二十多年前,在渭水边上,我俩遇见。他说他心中有苦难除,让我给他推荐一个好去处,既能让他了此余生,也能帮他洗去罪业。我问他什么事这般想不开,他说前些日子救了个善良貌美的女子,那女子为报答他的大恩,愿以身相许,成为他的妻子。在新婚之夜,他问及妻子的过往,却发现妻子所经历的一切苦难都拜自己所赐,自己却成为了妻子的恩人,真乃滑天下之大稽。”
左图鸣、独孤右虽知大哥柳展雄是新婚过后出走的,却不知是何缘由,听到此处,也是云里雾里。
独孤右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智上人说道:“有一地方官员,让手下带着他从民间搜刮来的珍珠去向京城里的大官示好,为求能进京为官寻个门道。不料消息走漏,你大哥得知此事,便去将那珍珠给盗了,害得那地方官员好梦难醒。”
左图鸣道:“这事怎么跟我那嫂子扯上关系了?”
明智上人道:“柳展雄娶的那女子,就是那个护送珍珠进京的衙差的女儿,你说有没有关系?”
柳青一旁接话道:“师父,你是说,柳大侠盗走了那珍珠,那衙差心知事情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