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欢奔了十来里地,速度减缓,傅小隐想与白玉天聊聊天,并列而行。
白玉天见那狄将军虽脸有刺字,跟兵士们却相处融洽,好如兄弟,不见虎威,不免有些好奇,问道:“小隐兄弟,这位狄将军什么来头?”
傅小隐笑答道:“狄将军,名狄青,字汉臣,汾州西河县人。年少入伍,善于骑射,作战勇猛,屡有战功,得经略安抚副使范大人看重,得以提携,因面有刺字,人称‘面涅将军’。”
脸上刺字,上古五刑之一,叫什么“黥刑”或“墨刑”。
狄青脸上有刺字,白玉天心中猜想他之前是不是犯过什么事情,触犯过大宋律法。不好直言相问,很是委婉地说道:“狄将军脸上刺字,可有什么讲究?”
傅小隐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听那位张载兄弟说,往士兵脸上刺字,好像是源于那位灭亡大唐王朝的梁太祖朱温,沿用至今。”
白玉天觉得往士兵脸上刺字,无异于将士兵打入了犯人行列,只因士兵脱下军装,活动于人群中与常人无异,形如那些犯过罪的人。于是说道:“只听说往犯人脸上刺字,加以惩罚,或用以警戒。将这种肉刑施加到保家卫国的士兵身上,使人蒙受巨大的精神羞辱,明知有害无益,为何还要继续为之?”
傅小隐说道:“听张载兄弟说,梁太祖朱温异常残暴,经常滥杀无辜。他为了保证军队有强大的战斗力,立下军规,作战时,如果将领战死,其直属将士都必须战死,就算生还也要被杀掉。这样一来,即便打了胜仗,却因为将领战死,下级官兵也难逃一死。士兵陷于恐怖之中,作战时,只要有将领战死,下级官兵便开始大量逃亡,无心再战。为了防止士兵逃亡,朱温便想了一个毒招,往士兵脸上刺字,士兵即便逃亡了,因脸上有刺字一目了然,很容易就被抓回来。朱温终结了大唐,建立的后梁虽没过几年就消亡了,但往士兵脸上刺字的法子却从此开始广为流行。”
白玉天道:“朱温残暴不仁,想出如此毒招,已无人性。后人既知此法不好,为何还要沿用,难道不知道这样做对士兵来说是一种羞辱吗?实不应该啊!”
傅小隐道:“听张载兄弟说,大唐末期,藩镇割据,混战不停,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民不聊生,极度厌恶打仗。各藩镇割据势力为确保军队规模,便将青壮年强刺为兵,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各朝纷纷沿用,甚至后周开国皇帝周太祖郭威身上也有刺青。不过大宋好些,只在禁军中盛行,也只对那些出身卑微的士兵施行。”
白玉天问道:“那狄将军是来自禁军了?”
傅小隐笑答道:“听吴三哥说,狄将军二十岁时参的军,隶属于禁军中地位较低的‘拱圣营’,后进入‘骑御马直’,再后来进入了‘班直系统’(天子的近卫军)。宝元年间(1038年),西夏李元昊叛宋称帝,在宋夏边界不断对大宋进行侵扰。朝廷从班直中选拔优秀将士出职边塞,狄将军在禁军选拔中脱颖而出,便随军来到了延州府这里。”
白玉天问道:“好男儿就当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狄将军他人好吗?”
傅小隐笑答道:“狄将军骁勇善战,军纪严明,体恤将士。一有战事,总是带着铜面具冲锋在前,不畏生死,充当先锋。但一向只求能打赢,从不贪图奇功,从不轻敌冒进而致将士们的生死于不顾。”
“这样很好,战场之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大胜或大败。古之圣贤用兵,一讲天时地利人和,二讲运筹帷幄,三讲后勤补给,四才讲什么将士勇猛无敌。狄将军不贪图奇功,关爱将士们的生命,是个好将领,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值得敬重。”白玉天听后欢欢一笑,朝奔驰于前边不远处的狄青看去,见其神采飞扬,将士们奔走其身旁轻松自若,毫无忌讳之姿,便也相信起傅小隐说的话来。
转而想起张载,便向傅小隐打听道:“你刚才说的那个张载兄弟,是从眉县横渠来的那个年轻书生吗?”
傅小隐欢声道:“是啊!你认识他?”
白玉天笑答道:“有过一面之缘,他说来延州寻求机会一展所学,为国出力。还好吧?”
傅小隐答道:“不知道为什么,他好不容易见到了经略安抚招讨副使范大人,呈上《边议九条》,陈述自己的见解与想法,打算联合焦寅大哥组织民团去夺回被西夏侵占的洮西失地,为国家建功立业,博取功名。”
白玉天道:“怎么哪?范大人没有接受他?”
傅小隐答道:“范大人对他保卫家乡、收复失地的远大志向热情赞扬了一番,深入交谈后,范大人却说:‘儒者自有名教,何事于兵?’”
白玉天问道:“范大人这是何意啊?”
傅小隐答道:“范大人觉得张载兄弟置身于儒学可成大器,无须投笔从戎,勉励他去读《中庸》,在儒学上下功夫,日后成就一番大作为。”
白玉天想起他人口中那个负气倜傥、才华出众、被大宋弃用、为实现人生抱负而判宋投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