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也就不存在后悔一说。
「他太磊落了。」
薄朝彦想着。
在他人的眼光中茕茕独立,也不害怕改变,想说的话马上就能说出口,想做的事绝对不含糊。
流水经过身边那就让它走,微风划过发梢那就让它吹。
“我该告辞了。”禅院荒弥站起身,他拂拂袖袖口,说,“我和五条知约在了无人的地方,最快的话,今晚就能有结果。”
“看来你们并不想有他人见证什么。”
“不是的。”荒弥说,“人多的话,我会分不清谁是谁,要是失手杀掉了不相干的人,那样会有些麻烦。”
薄朝彦失笑出声。
狂言家向咒术师道别,看着禅院荒弥站在水中,站在风中,最后走向他决定的道路。
***
两个咒术师死斗的消息传至了整个平安京,却没人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就和之前「薄朝彦是否会答应禅院荒弥求婚」的赌局一样,这次也有不少人闲得发慌,开设了输赢的赌局。
五条知的表亲,那个朝彦曾经见过一面的青年,他将全身家当都压在了五条知身上,对着赌桌对面的禅院涨红了脖子,撂下狠话。
——这次不仅要让禅院痛失顶梁柱,还要让你们输得倾家荡产,灰溜溜滚出平安京!
禅院自然也不甘落后,双方把筹码累计到了令平安京的贵族大人都瞠目结舌的地步。
御三家之一的加茂暗戳戳看戏。
还有人找上了晴明,赠予重金,想要从大阴阳师口中偷听到一些消息。
如果有人问:“五条会赢吗?”
晴明会愁着脸,摇摇头:“这不好说。”
换了一批人,问:“禅院会赢吗?”
晴明依旧愁着脸,摇摇头:“这不好说。”
安倍晴明赚得盆满钵满,罕见地揣着满腔负罪感,一定要把这些酬金分给薄朝彦一半,说要平等地分享因果。朝彦正义凛然拒绝了,让他去祸害叶王,别带上自己。
这一天格外漫长,所有人都在等着一个结论,可直到天色转暗,他们也没见到胜者的归来。
在安倍晴明的家里——
薄朝彦坐在外廊内,和安倍晴明一起眺望着灰暗的天空。
二人身旁有一个灰褐色的案牍,案上放着禅院荒弥送给朝彦的酒,还有两只墨玉做的高脚杯。
忽然,树上飘下了落叶,在即将掉入杯中之前被晴明捏住。
“朝彦啊。”晴明压低声音,“你要去黄泉找他吗?不管是谁死去,伊邪那美应该会怜惜你的请求,至少能再见一面。”
薄朝彦眼也没抬:“一直没有问过你,晴明你到底对我有多少了解了。连伊邪那美都知道吗?”
“你在转移话题哦,朝彦。”
薄朝彦将那壶酒拆开。
褪去烦琐的狩衣,他只披着单薄的白袍,灰白的身影带着此世第一无二的漆黑。
长日既尽,残阳长坠。夜风中,比丝线还细的雨如雾般弥散,酒香带来了雨中的信息。
死斗结束了。
·
晴明的预言出现了一些偏差。
胜者没有踏着血泊见证友人的逝去。
苍天下最透亮的蓝色眼睛在最后凝视着那片黑影,从影子里现形的式神已经消失,地上的躺着的绿眸青年孤独回望。
光和暗的交界由鲜血相隔。
光和暗的交界由鲜血相连。
“你在看谁,瞎子。”血泊中,五条知问。
禅院荒弥回答:“看被我杀掉的咒术师。”
“哈,我还想,要是连杀掉你的人都认错,那可太说不过去了。”
“不会认错,只有一个鲁莽的蠢人会喊我瞎子。”
“你去见了他最后一面。”
“没错。”
“他答应你了吗?”
“我没有提。”
五条知差点被自己的血沫呛到,即使是这样也要骂他:“你这个不机灵的家伙,现在好了,你得怨我夺走了你最后的机会。”
“从来都没有过机会。”荒弥说,“来自黄泉的影子铺满大地,我只是恰好深陷其中而已,就算提出了要求,也并不奢望得到回应。”
人类无法离开影子,也无法恳求影子,即使是以操控影子闻名的咒术师也一样,似乎光是有这样的想法都像是一种过错。
六岁那年,禅院荒弥砍掉了影子里的头颅,那头颅说,我很喜欢你,我想帮你。
十二岁那年,禅院荒弥对着独一无二的影子的主人说,我十分在意,不能不在意。这不能算是喜欢吗?
“你也太喜欢他了吧。”五条知抱怨完了,将喉咙中的血咽了下去,狡猾地说,“他和晴明一样,能活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