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当年竹楼二楼学拳,崔前辈的言语那么……直截了当。 但却是一样的效果,反正同样戳心窝子。 至圣先师说道:“你这个左右师兄,可不是半点不懂人情世故的书呆子,只说他让你去研究那个江畔一百七十三问,当年用意如何,等你返回家乡,与那位书简湖老夫子重逢于仿白玉京,总该明白了左右的良苦用心了吧?” 陈平安点点头。 文圣一脉虽然香火凋零,老秀才的嫡传弟子,哪怕加上再传弟子,其实也就那么点人。 这在文庙诸多文脉道统,是很一件极为罕见的事情。 其实外界更多被文圣嫡传弟子的那些作为所惊骇,一直忽略了某件“小事”,那就是文圣一脉嫡传弟子,都将治学修身或者说修心一事,无时不刻视为第一等大事。 就说左右这个中途转去练剑的文圣二弟子,随着与人问剑次数不断增多,逐渐被公认是“天下剑术第一”的剑修。 天底下许多的称号,往往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但是只要涉及剑修,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以至于左右当年出海访仙,要找那剑术裴旻问剑一场,而作为浩然三绝之一的裴旻,作为当之无愧的山上前辈,只因为摸着了跻身十四境的门槛,又与邹子走得近,故而始终不愿与左右这个“书呆子”,不得不避其锋芒,故而“剑术”二字归属,外界早就不用争了。 但是左右在剑气长城,对这个小师弟,教剑之外,更大的心思,还是要让“杂而不精,不务正业”的陈平安,好好在治学一事,真正下一番苦功夫。 而陈平安本人,其实对于几乎被师兄崔瀺下了个定论的那句“休想立言”,内心深处,何尝不是藏着一种不小的遗憾和失落。 所以才会对得意学生曹晴朗,那么寄予厚望,曹晴朗能够成为大骊王朝的榜眼,无论是陈平安这个先生,还是先生的先生,都会那么由衷开怀。 就算是在开山大弟子裴钱那边,陈平安当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她抄书。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都不苛求她如何认真,只需要将抄书文字写得端正即可,也从不拦着她的抱怨和满腹牢骚。 天底下读书一事,什么时候不苦了? 甚至在那家乡小镇,裴钱还曾去学塾念过书。 以至于还是个黑炭小姑娘的裴钱,在成为后来的女子宗师“郑钱”之前,当年在落魄山和骑龙巷那边,尚未出门远游,裴钱到了暖树和小米粒那边,成天摆在嘴边的一句话,“唉,我如今可不止是只会抄书,还是正儿八经上过学塾的读书人,唉,比师父都要白白多出个身份,怪愁人,以后师父回家,还不得敲我一顿板栗。” 每次暖树都会笑着不说话,只是点头,每天在学塾门口等着裴钱下课放学的骑龙巷右护法,小米粒就更是捧场了,“厉害嘞,羡慕哇。” “那你要不要去学塾跟我块儿念书?” “不用不用,我和左护法蹲在学塾门口听你们念书就好哩。” 至圣先师笑道:“纯阳道友,被某人喊了几声‘吕祖’,就没想过抖搂一手剑法,好让晚辈心服口服,要知道这个晚辈的师兄,剑术很高的。” 吕喦无奈道:“某人也没有口服心不服啊。” 早知道就不与至圣先师说那历练一事了。 小陌立即说道:“我家公子是诚心实意,在山上前辈那边从无半句客套话,但是小陌身为剑修,不敢说什么不以为然,难免怀疑几分。” 陈平安双手笼袖,眼观鼻鼻观心。说实话,对于这位纯阳道人的道法和剑术,陈平安岂能不好奇。 先前只是在崔东山那边听说过几句,可是一个能够让崔东山都不吝溢美之词的前辈,道法通玄剑术高,就不用有任何怀疑。 所以陈平安唯一好奇之处,就是吕喦的道法之玄到底如何玄,剑术之高如何高了。 吕喦笑了笑,双指并拢,背后长剑铿锵出鞘,瞬间掠至楼外广场中央地带。 剑尖指天,剑柄抵地。 那青同只是直愣愣看着剑尖所指,但是陈平安和小陌却几乎同时,盯着抵住地面的剑柄。 这就是剑修与否的一场“天壤之别”了。 刹那之间,一把出鞘长剑,纹丝不动,却开始出现了数以百、千、万计长剑。 陈平安看出些端倪了,长剑不到一万,刚好只差了一把,显然是有意取纯阳之“九”字。 小陌眯起眼,心中默念一句。天地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 原来是广场那边,仿佛以剑柄作为圆心,出现了一个密密麻麻攒簇在一起的长剑圆球。 但是玄妙之处,绝不仅限于“当下”长剑数量之多,那就太过小觑这座吕祖亲手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