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老妪如烟似雾的缥缈身影。 “师父师父!” 杨家铺子正堂后门那边,郑大风大笑喊着,急急忙忙来报喜。 一前一后两人来到后院,前边的郑大风脚下生风,“师兄回了,天大的好消息!” 杨老头望向郑大风身后的敦厚汉子,后者点了点头。 但是那汉子欲言又止,满肚子的疑问,只是木讷口拙,不知如何问起。 到最后,汉子只是闷声闷气道:“师父,为何收马苦玄为徒弟,而不是那少年?我不喜欢姓马的小子。” 杨老头瞪眼道:“所以你就擅自主张抓起那条金色鲤鱼,卖给陈平安?!” 中年汉子比起在老人面前束手束脚的郑大风,要有骨气太多,坐在先前陈平安坐的板凳上,“咋了?我乐意。师父你也不挺喜欢那孩子的吗?” 如果陈平安在场,一定会感到震惊,因为当初街上遇到的卖鱼中年人,正是此人。 杨老头气笑道:“结果呢?那只鱼篓和那条金鲤,送到陈平安手上了?嗯?!” 汉子闷闷不乐,不吭声。 郑大风在一旁煽风点火,“师兄啊,不是我说你,白瞎了你那只龙王篓啊,给谁不好,偏偏给了大骊的死对头,大隋的那位小皇子。小心以后宋长镜跟你秋后算账。再说了,肥水不流外人田,留给我侄子侄女也好嘛,怎么,师兄你觉得宝贝烫手啊,实在不行,送给我也成啊。” 杨老头视线冷冷抛来,郑大风噤若寒蝉,再不敢多说半个字,举起双手,老老实实坐在台阶上。 老人说道:“带着苻南华,一起去老龙城。” 郑大风满脸惊讶,转头望去,只看到老人那张面无表情的沧桑脸庞。 这位为小镇看门的光棍汉子,缓缓收回视线后,拍了拍膝盖,苦笑着起身,没有说一个字,走下台阶,走向铺子后门。 背后传来老人威严的嗓音,“记住,死也不许泄露根脚!” 郑大风苦笑更甚,点了点头,没有转身,加快步子。 走到正堂后门走廊后,这个汉子转过身,跪下磕了三磕响头,沉声道:“师父保重身体。” 从头到尾,老人一言不发。 郑大风黯然离开杨家铺子。 坐在板凳上的汉子李二,有些替同门师弟的郑大风打抱不平:“师父,你对师弟也太……” 老人笑道:“不近人情?” 汉子点头,“师弟虽然成天没个正行,可是对师父你是打心眼的好,说实话这一点,我比不上他。” 老人对此不置可否,“反正是无根浮萍,连路边野草也比不过,死在哪里不是死。” 汉子叹了口气道:“师弟这趟离开小镇,肯定走得心里不舒坦。” “一般而言,想要一脉相承,薪火相传,需要有三名弟子,一个是‘能大用’,能够光大师门,师父死后,挑得起大梁,镇得住场子,既是面子也是里子。一个能‘续香火’,看上去什么本事都不如前者,可是胜在有韧性,天塌下,就算那个有用的弟子也死了,可偏偏是这个人,能保证师门香火不断,鼎盛时分,作用不明显,一到门庭不振的危险时刻,就很重要了。最后一个,必须‘有意思’,天赋好,根骨好,什么都好,很有意思,甚至不必对师父和宗门如何感恩,做师父的,不会跟这么一个弟子事事讲规矩,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最后这个徒弟,就是如此。” 汉子好奇问道:“我,师弟,还有马苦玄,咱仨分别是哪个?” 杨老头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说我只有你们三个徒弟的?” 汉子愣了愣,笑容有些尴尬,“我忘了这茬。” 杨老头笑问道:“那宋长镜如何?” 汉子认真思考片刻,结果只蹦出两个字,“不错。” 杨老头抽着旱烟,吞云吐雾,啧啧称奇道:“那就是很厉害了。” 汉子说道:“宋长镜答应……” 不等徒弟说完,杨老头一跺脚,天地寂静。 汉子笑道:“师父,咱们这些年做事情,可算不上隐蔽,还用在乎这些?” 杨老头缓缓道:“连做做样子也不做,你是要造反啊?” 汉子反问道:“有两样?” 杨老头抬头看了眼天空,视线透过三层天地,老人默不作声。 汉子心情沉重,问道:“师父,我家两个崽儿,真要去那山崖书院?” 杨老头,“既然齐静春愿意拿此作为交换,为何不去?这等好事,说是百年不遇,一点也不夸张。” 汉子问道:“为何齐静春不一口气送给陈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