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五六是一位百步穿杨的弓箭手,他发出的犹如利箭般的质问,直中陈小二的内心。陈小二的额头出了一层冷汗,伏在地上,不敢正视苏五六。
狄仁杰坐在上首,对告公主府,按律当杖八十。”
韦思谦和裴居道也表示赞同,他们三人代表着三司会审,是处理重大案件的。至于这案件后面有什么隐情,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与他们三人无关。
裴韦二人无异议后,狄仁杰将目光看向在公堂之上始终没有说话的武婧儿,问道:“殿下对本官的判决可有异议?”
武婧儿温和地说道:“狄公明察秋毫,我并无异议。”
在听到武婧儿的身份后,陈小二飞快地抬头看了眼那位身份已明的妇人。他刚才就诧异了,但因为心思放在如何转圆以及博取同情上,就将这个疑惑抛在脑后,没想到公主竟然到堂上听审。
一阵颤抖传遍了他的全身,陈小二伏在地上,浑身发软,觉得什么都完了。
早知道就不该……
还有诬告的八十杖,陈小二脑海中出现了自己血肉模糊地躺在草席上奄奄一息的画面,心中涌现出一股磅礴的悔恨来。
突然他听到天籁般的声音在公堂上响起:“如果公主府谅解,狄公可否减免这陈小二的处罚?”
狄仁杰沉吟了一下,道:“可。”
闻言,武婧儿的目光平静地看着陈小二,说道:“公主府打人是不对,即使是事出有因。念及此,公主府谅解你的诬告。若双方有什么异议,或到衙门或请德高望重的耆老裁决,怎可违背合约?”
“如今作坊与你家的合约已经解除,万望你以后以此为戒。”武婧儿最后说道。陈小二满脸通红,伏地称是。
公堂散去,武婧儿留下苏管事,两人借用了大理寺的一间客厅。
“今日之事让你和那位义士受委屈了。”武婧儿率先出口道。
苏管事一脸惭愧之色:“我愧对娘子的信任,给殿下和公主府惹来了麻烦。”
武婧儿劝慰道:“作坊虽然在月莲的名下,但咱们始终是一体的,一家人怎么说两家话。再说了,这事起因是那陈小二贪婪所致,你处理妥当,又有什么错?”
苏管事的心顿时暖洋洋的,说道:“殿下仁慈。我观这陈小二言辞闪烁,肯定是受人挑唆,殿下需要我查清楚吗?”
武婧儿想了下,说道:“不必了,我们家这样的权势,哪有不眼红的人?最近狂风时起,吹折花树,你们往后行事小心谨慎。”
陈小二明明知道是状告公主府,还敢去诬告,那谁给他的胆子去?一般的权势人家对于炙手可热的公主府那是奉承还找不到门路,怎么会状告她?
挑唆陈小二的人,武婧儿在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李唐宗室,不是没落的宗室,还是尚有权势的宗室。
因此武婧儿才阻止了苏五六继续查下去。既然武媚娘将这件事交给三司会审,那她心中肯定还会走下一步棋,武婧儿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苏五六听了,顿了一下,然后拱手说道:“我知道了。这段时间,我会约束他们以及花农,谨慎小心。”
武婧儿点头,又解释了下:“咱们权势富贵至极,这时更要保持谦恭谨慎。我知道你们受委屈了。你和那位义士每人赏五十匹绢。其他察觉到此事或抓住陈小二偷卖花的人,每人赏赐五匹绢。”
苏五六连道:“不敢当殿下如此赏赐,这本是属下的职责。”
武婧儿笑起来:“这是补偿和奖励,公主府向来赏罚分明。还有你回去给那位义士说一声,往后要三思而后行。不过,这次他确实做的对。对了,往后作坊每季都要到公主府汇报,不查账,只是了解情况,以免以后出现类似的情况。”
“是,殿下。”苏五六心中熨帖。他感到,即使他是手脚残缺无用的部曲,也被武婧儿这位公主尊重着。
他想起了,作坊的老人还有那些花农对公主殿下十分尊重信服。这样的人怎能不让人信服?
像陈小二那样贪婪的人终究还是少的。
武婧儿回到皇宫。早有人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地报告给了武媚娘。
见武婧儿进来,武媚娘笑她:“感受到了司法的公正吗?”
武婧儿闻言笑了下,道:“陛下,你是不是故意想看我笑话。我以为出了大事,没想到竟然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还让三司会审,这可是浪费了不少司法资源。”
“不过狄公判案公正严明,我很佩服。”武婧儿回答了武媚娘的疑惑。
武媚娘重复了一句:“公正严明。”
“有这样公正严明的臣子难道不是陛下之福,不是江山社稷之福?”武婧儿顺着武媚娘的话说道。
武媚娘笑而不语。武婧儿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晚上回到家中。云川也知道到了公主府被诬告的事情,叹气道:“这人有没有良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