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坐姿端正地在喝茶。听到来人脚步声,陌生的娘子转过头来,和孙处行视线相遇。 周文秀朝孙处行微微颔首,放下茶盏,起身道:“孙录事可否进一步说话?” “你……你是谁啊?怎么冒充十九郎的娘子?”王娘子的脸色发白。 周文秀扫了一下,发现屋内只有他们三人,王娘子是陈敬之妻子的族妹。 “我是扬州织造局司织周文秀。”说完,周文秀看向孙处行,问道:“要在这里说吗?” 扬州织造局?那可是直接隶属宫中的机构。 孙处行的脑子现在乱糟糟的,下意识地将周文秀请到书房内小坐,王娘子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进了书房。 书房里,周文秀开门见山道:“孙录事,我这次是为陈司马而来。” 孙处行身子一震,蓦地抬头看向周文秀,心中涌起了一股希望,诚恳道:“周司织,卑职敢保证陈司马绝无半点谋反的心思。卑职与陈司马共事多年,他谨慎勤恳,忠于国家社稷,忠于……太后。” “薛御史说陈司马谋反,别说是卑职,就是陈司马自己也吓了一跳。”孙处行苦笑起来:“谋反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他怎么敢啊?” 周文秀奇道:“扬州的官员没有人为陈司马辩解吗?” 孙处行脸色颓然:“谁敢辩解?一来那是谋反的大罪,薛御史说了,谁若求情就是同党;二来那薛御史是裴相的外甥。” “什么?薛仲璋是裴炎的外甥!”周文秀惊呼出声,她的脸色顿时变了。 孙处行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说不得这场谋反要牵连到朝堂。 周文秀注视着孙处行,沉吟一下,最后说道:“我怀疑是薛仲璋在谋反。” 孙处行大吃一惊,想到薛仲璋的舅舅裴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和周文秀想到了一起。 孙处行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薛仲璋抓住陈敬之之后,既没有押送回京,也没有审理,而是调了府衙里的户籍版图。 若是薛仲璋谋反就说得通了。 孙处行想到此处,目光灼灼盯着周文秀,带着期冀问道:“周司织,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周文秀握紧拳头,道:“等。仅凭薛仲璋一人,根本无法占据扬州,我们要抓住他的同党。” 孙处行点点头。 周文秀盯着孙处行道:“织造局有两位武艺高强的护卫,你想办法把他们安插到扬州府衙中。若事情有变……” 周文秀停下来,一面观察孙处行的脸色,一面继续道:“若事情有变,必要时,他们会杀了主谋。” 孙处行一怔,小心翼翼问道:“若陈敬之是真反呢?” 周文秀摊手道:“我不知道……但我不会让扬州乱起来。” “你愿意做吗?如果真杀错人,我和你都会给那人以死赔罪,或者只有你。”周文秀冷酷地将事实摆出来。 一旁的王娘子抽了一口气,担忧地看向孙处行。 孙处行听完,朝周文秀拱手,一脸郑重道:“某愿意。若真杀错人,我愿意承担一切罪名,还请周司织照顾我的妻儿老小。” 周文秀扶起孙处行道:“我答应你。” 王娘子急道:“这……这……我们要不要再等等,万一弄错了呢。” 孙处行转头看向妻子,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不管是谁谋反,这对于扬州都是一场灭顶之灾。其实我更希望是陈司马谋反,至少这样局面已经控制住了。但若是薛御史谋反,很可能会将扬州上上下下几万户人都牵扯其中。” “你还记得永徽年间江南的那场叛乱吗?” 王娘子闻言身子瑟缩了一下,低声呢喃道:“死了好多人,好多人……” 孙处行坚定道:“我不能让扬州乱起来。” 孙处行说完,看向周文秀道:“人什么时候过来?周司织你还有其他的后手吗?” 周文秀听了,展颜一笑道:“今天宵禁之前过来。还有,有人已经在支援的路上。” 两人商议完,周文秀悄悄离开,并将两个武艺最好的护卫送去了孙府。 第四天,扬州风平浪静。 第五天,扬州终于有动静了。 英国公李敬业带着僚属乘着官驿的马车大大方方来到扬州的府衙,称自己是新任扬州司马。 孙处行看见扬州的同僚们簇拥着李敬业,心头闪过一抹疑惑,扬州离东都不近,但一来一回绝不止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