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宫的路上,苦思半晌的裴蕴第一个反应过来,与族内众人道:
“好了,大家也不用着急了,太子多半是等世矩的消息,他是家主,这次事情闹的这么大,他不出面恐怕是不行了。”
裴仁基一脸的颓败之色,他心知自己这个闺女是不嫁不行了,人都被掳走了,掳到哪了现都不知道。
“罢了罢了,你们也都别掺和了,越帮越乱,”裴仁基叹道:“早知道太子是这个态度,我当初就不该听你们的,以至于眼下难以收场。”
裴献听了这话不高兴了,咱们同气连枝,好心帮忙,你现倒怪起我们来了?没有你家闺女这档子事,裴慎能遭这么大难?
“等到太子气消了,咱们再想办法安置裴慎吧,”裴献道:“他成了庶人,子孙连蒙荫的资格都没有了,这可不行,一副担子大家扛,不能都落他一个人头上。”
大家族就是这样,如果不团结就是一盘散沙,所以每一房每一支,都将家族整体利益放头等重要的位置,这也是世家之所以绵延昌盛的关键所。
河东裴的家训更是严格,每一个家族子弟打小就会被灌输为了家族利益可以牺牲小我的思想观念,思想集中才能干大事,而族内的下人奴仆更是如此,他们为了主家会做出任何牺牲,这是门阀形成的基本条件。
所以大隋的门阀当下哪家最牛逼,看的是哪家当下最团结,团结有一个核心所,那就是家主的威望不容侵犯。
裴蕴赶忙笑道:“这是自然,世矩一定都会安排好的,大家回去静等消息吧。”
他儿子裴爽没啥事,杨铭确实是杀鸡给猴看,但是这个鸡也没杀,不过临离开东宫的时候,儿子还是不抱怨了几句。
这次的事情闹的这么大,身洛阳的杨自然也知道了。
而且这件事都被捅到了朝会上,宇文述借着这个机会,跟裴矩干上了。
我这次可是,我看你裴老狗怎么狡辩。
裴矩确实没法狡辩,他能怎么说呢?族内先是轻视太子的千牛备身,接着又折辱皇亲国戚,饶他智慧超群,这事也没法圆。
没法圆我就不圆呗,你们觉得这是大事,但是我觉得,这事不大。
果然,杨朝会上笑道:
“高门望族下嫁平民,确实此先例,太子这一次有点难为人家了,朕的意思,你们自己商量办吧。”
他确实不好说什么,自古以来便是这个传统,别说是人家裴家了,就是一个富商,也不会将闺女嫁给一个平民。
杨是皇帝,必须要照顾到臣子们的个人感情,别以为皇帝就能对官员予杀予夺,治一个人的罪,还得有个借口不是?
说白了还是那四个字:仁义道德。
这就是为什么,杨铭嘱咐杨浩,别把他拖进去,为的也是照顾人家裴仁基的私人感情,人家的观念里,你让人家闺女嫁给一个平民,跟连贬他三级,没啥区别。
杨铭的不表态,也是这个缘故,太子主持豪门千金嫁给平民,容易遭人诟病,虽然杨浩已经把他卖了,但杨铭自己不能亲口认了,其实是有点耍赖。
事情是我指使的,但我不能承认。
苏烈不是“士”,士可不是知识分子,而是世家子弟,门第出身,衣冠士族。
士只会与士通婚,麦铁杖眼下混的这么牛逼,老婆家里不过就是一个小地主,名门望族是根本看不上他的。
太子亲自给平民和豪门千金牵搭桥,容易让世家大族产生抵触情绪,事情是发生裴家身上,但其他人也会想,太子不会哪天也给我们找个平民吧?
所以杨铭不能表态。
宇文述站出来道:“梁王乃二圣至亲骨肉,裴家这些年得陛下隆宠,不思感恩,竟放纵至此?臣以为,应诛杀裴慎,以儆效尤。”
杨的目光转向裴矩,也不问话,他等裴矩自己说。
裴矩头道:“臣赞成许国公的建议,裴慎罪该万死。”
杨微笑点头:“他是该死,但朕不欲处罚,诸卿可知为何?”
杨笑道:
“京师,朕交给了太子,由他监国,所以怎么惩治,太子,朕就不干预了,太子经验尚浅,需要多加历练,朕不欲干涉过多,以矫枉过正,人终究是要犯错的,有些事情你不去犯错,就不知何为正确,朕这一次不罚,是给太子一次知对错的机会,并非对裴慎轻慢宗室动于衷。”
说罢,杨环视群臣,道:“类似这样的事情,再有下次,罪者诛,家卷发配为奴,牛弘,你将这一条写进朕的大业律。”
牛弘赶忙道:“臣领命。”
今天刚返回中枢的杨约赶忙道:“陛下对太子的一番苦心,臣闻之动容,太子必能秉承陛下之志,对而行,错而返,陛下用心良苦,实为太子之福。”
杨笑道:“你的身体可好些了?”
杨约嬉皮笑脸道:“一见到陛下,臣仿佛一下子就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