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好几天,裴矩什么都没有查到,杨广一怒之下,一口气在秘书省更换了二十多个人。
裴矩其实已经不在乎能不能找到那本书了,因为秘方他已经知道了,而他也不会告诉别人,只会让这个方法为裴家提供便利。
关于安抚河北的事情,正在一步步的进行着。
杨广打着这个旗号,终于决定在巴蜀、关中、荆州、西南和岭南,全部施行免除奴婢部曲授田的政策,名义上是给河北筹钱,最后收上来怎么分配,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这一次也把关中给算进来了,等于这条政策,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开始施行。
国家有政策给地方,就需要有人来监督地方落实政策,于是杨广决定再派巡查使,名为巡查免除奴婢部曲授田是否有效施行,实际上还是一场大索貌阅。
只要跟田有关,那就跟人有关,人和田就是大索貌阅的重心所在。
高熲为益州道巡查使,门下省黄门侍郎韦贞为荆州道巡查使,殿内监虞世基为岭南道巡查使,御史大夫张衡为扬州道巡查使,工部侍郎柳肃为京畿道巡查使,五个大佬,巡查天下。
崔弘升一看这架势,心知皇帝是铁了心的想在世家身上扒层皮,于是当天晚上,他去见了博陵崔氏的家主崔仲方。
崔仲方是个讲究人,生活很奢侈,一把年纪了,身边全是妙龄侍女伺候,在家里的样子和在朝会上的样子,天壤之别。
崔弘升就坐在房间里,皱眉道:
“清河崔家已经认栽了,眼下裴蕴虽然在涿郡收拾卢家,但咱们也快了,您老觉得,咱么时候表态?”
“不着急,”崔仲方享受着侍女的按捏,缓缓道:“看看卢家是什么意思,他们只要能顶住,咱们就顶。”
崔弘升苦笑道:“清河那边都顶不住,卢家也是够呛啊,如今卢楚得了这么大好处,只怕卢家会让一步。”
“这就是陛下的高明所在,”崔仲方道:“让我回民部任职,恐怕也是这个缘故,河北这次损失这么大,陛下却选择在咱们身上吸血,我一把年纪了,能帮家族顶多久,算多久吧,大不了再被陛下外放出去。”
你别只顾你自己啊?你年龄大了无所谓,族内小辈们可是都着急往上走呢,崔弘升道:
“处仁现在在太子那里任职,将来大有可为,我不能不顾自己儿子,朝廷欠我这一房的账,我就做回主,不要了。”
崔弘度一死,身为老二的崔弘升,自然就成了他们这一房拿主意的。
他属实是怕了,闺女被元德太子废了之后,他们家就差点一蹶不振,如今儿子成为太子属官,正该好好把握,这个节骨眼上,他可不想家族连累了儿子。
“不要心急,”崔仲方坐直身子,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熬到最后才能得最大的好处。”
崔弘升不以为然道:“您老是高祖皇帝的近臣,根本不知道当今陛下的性格,你敢硬顶,人家就敢把你隐瞒的户籍全给扒出来,到时候怎么收场?”
“呵呵.我不信他敢这么做,”崔仲方道。
真是个老顽固啊,崔弘升无奈道:“不论人家敢不敢,咱们都不能去赌,些许小钱,趁着裴蕴还没去博陵,早早认了吧。”
崔仲方沉吟片刻,道:“罢了罢了,就当是给处仁铺路了,这件事我交给你去做,你先找太子,把事情都说明白,最好能暗示对方给点好处。”
“这话我不说,”崔弘升断然道:“太子之精明,世所罕见,我说一句话,人家就知道我放什么屁,亏都认了,就不要再说废话了,才是最合时宜的。”
崔仲方正要说话,这时候门外老仆进来了,说是李密求见。
为什么李密会来找崔仲方呢?因为崔仲方的妻子叫李丽仪,是李密的亲姑姑。
等到李密进来之后,崔仲方才知道妻侄竟然已经去了东宫,成了典书坊的管记舍人。
李密这次来,纯属就是探望姑妈,自然也是需要见见姑丈的。
崔弘升知道李密是杨约的人,能进东宫,肯定是太子妃出的力,于是道:
“玄邃不是外人,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你去了东宫之后,留意一下太子对于裴蕴巡视河北,是个怎么样的态度,我们也好早做准备。”
李密笑道:“东宫的任何事情,太子的任何情况,我都不能往外讲,还请崔公体谅,不过裴蕴巡查河北的事情,我倒是觉得,早做安排吧,陛下这一次恐怕是认真的。”
终归给皇帝做过千牛备身,李密的话,崔仲方还是信的,而且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妻侄聪敏过人,极富智谋,要不然也不会得杨约器重,
于是皱眉片刻后,他看向崔弘升,叹息道:
“认就认吧,只当是花了两百万,保个平安。”
你这纯属得了便宜还卖乖,崔弘升心里腹诽,人家皇帝还给了你一个尚书呢?捞好处的是你,说风凉话的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