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乱不可怕,杨铭不怕,京师所有人都不怕。
自古以来平民造反就没有成功的先例,但是杨铭知道,老爹再这么搞下去,就不只是平民造反了。
河北氏族,在这次大运河的工程中,损失惨重,杨暕为了筹集粮食不择手段,明面上是借,其实跟抢差不多。
清河崔氏的崔复礼,已经给杨铭写了好多封信,希望杨铭能从中帮忙,劝说齐王不要逮着他们一家薅羊毛。
他们家是河北势力最大,最有钱,储粮最多的,杨暕怎么可能不打主意。
杨铭也回信了,答应会帮忙劝说,至于有没有用,他不敢保证。
当初杨铭跟崔氏借粮,给了人家很大的好处,属于是公平交易,但是杨暕可没那个耐心跟崔家好好说话,你借不借吧?不借我自己就去搬。
像清河崔家这样情况的,还有博陵崔和范阳卢。
武乡郡公崔弘度和尚书右司郎卢楚,已经在王府前院侯了一上午了。
崔弘度是被抬进来的,人已经不能下地了,属于临近生命终点的状态,杨茵绛派人先好生照看着,她已经跟着俩人说了,秦王有疾在身,不便见客,但是两人还是不肯走。
毕竟河北老家诉苦的信一封接一封,他们不把这件事办了,不安心啊。
杨铭是真的病了,整夜整夜睡不着,没病也要有病了,他躺在榻上,任由燕小棠不停的帮他揉搓着头顶。
他现在头痛欲裂,想睡却睡不着的那种感觉,非常煎熬。
“人还是不肯走,”杨茵绛无奈道:“看样子老二将他们两家祸害的不轻,崔弘度都那个样子了,还要亲自来一趟。”
杨铭双目布满血丝,澹澹道:“让他们进来吧。”
“不行,你身体抱恙,哪有功夫跟他们耗着,”杨茵绛心疼自己的丈夫,皱眉道:“我把他们赶走吧。”
“不必,”说着,杨铭稍稍直起一些身子,靠在燕小棠怀里,道:“让他们进来。”
杨茵绛叹息一声,没有再劝。
崔弘度是被他的长子崔奉贤以及侄子崔处仁给抬进来的,杨铭一看他那状况,就知道对方时日无多了,基本上一条腿已经跨过去了。
于是杨铭赶忙让暖冬凉夏搀扶自己起身,想要近前探视,但是崔奉贤见状,赶忙上前劝道:
“殿下有疾在身,切勿乱动,请您珍重贵体。”
如果说他们一开始,还以为杨铭是在装病的话,现在肯定不会这么想了,因为杨铭眼下的这副样子,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真的病了。
杨茵绛也走过来,脸色难看的扶好自己丈夫,冷冷道:
“殿下已患疾数日,至今未能稍愈,你们也是迫人太甚了。”
卢楚和崔氏兄弟俩赶忙请罪,一脸的歉意,至于崔弘度,都特么说不出话来了。
你说你都不能说话了,来这干什么啊?
杨铭盘腿坐好,被燕小棠披上一件罩衣,澹澹道:
“我知道你们来找我干什么。”
说罢,杨铭指了指桌上的那一大摞信封,这些信,是他刚才让燕小棠准备出来的。
“告状的不只是你们,这些信全都是告状的,齐王那边我也写信了,至于有用与否,也许你们心里都清楚。”
卢楚长叹一声:“齐王太恶了,如今河北市面上,都没有几家粮商了,家家都在自保,族内给我来信,说是齐王强行派官兵,把家里的粮食都搬走了,这是不给人留活路啊。”
他的话里,肯定是有夸张成分的,范阳卢这么大的家族,藏粮的地方多了去了,杨暕刚开始征粮,人家已经有准备了,大部分的粮食其实早就被藏了起来。
杨暕是恶,但范阳卢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眼下的尚书省,除了尚书左右仆射之外,还有尚书左右丞,以及尚书左右司郎,卢楚品级不算大,但权力非常大,毕竟是仆射的左官。
这个人也是卢家如今混的最好的其中之一。
杨铭没有理他,而是看向崔氏兄弟,道:
“你们跟他也是一样的情况?”
崔氏兄弟点了点头。
那就奇怪了,按理说你们家应该没事才对啊?
崔弘峻的闺女崔令姿,眼下不是杨暕的妾妃吗?他不认老丈人家?
杨铭忍不住笑道:“那你们应该去找崔弘峻啊,不应该找我才对。”
“不瞒殿下,我们崔家也不是只有三叔一家,”崔奉贤苦着脸道:“三叔家里一粒粮食都没少,其它都遭殃了,我们也跟三叔打过招呼,结果他连给齐王写信的胆子都没有。”
他话刚说话,躺在椅子上的崔弘度开始疯狂咳嗽起来,显然是给气的,因为老三崔弘峻眼下就在河北信都郡,等于是眼睁睁看着杨暕搬走了族内的粮食。
杨铭皱眉道:“信,我已经给齐王写过了,至今没有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