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羡从监狱里出来的时候,正是一天之中太阳最毒的时候。
即便到了秋日,阳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晃眼。
明明是这么好的天气,时羡却觉得一股冷气直冲云霄。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很快,便有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自己面前。
落下车窗,问她去哪儿。
司机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有些圆润,看起来很是和善。
可时羡似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把手塞进口袋,对司机摇了摇头。
没拉到客人,司机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垮了下来,瘪瘪嘴,随即扬长而去。
瞧着那车越来越远,时羡心里划过一丝愧疚。
也许是她想多了吧。
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宁可小心一些,也不想再出意外。
忽然,她指尖碰到了一直在口袋里藏着的手机。
想了想,将手机掏了出来,轻点几下,拨出了一个号码。
贺严正在会议室开会。
口袋里忽然传来一阵特殊的铃声。
他眉心微蹙,几乎瞬间丢下文件,拿出手机滑下接听键。
随后在各位董事经理震惊地目光下,温和低沉地开了口,“喂,羡羡。”
自打上次他没能及时接到时羡电话,误了大事之后,便安排乔宇给他买了一款备用机。
只用来接打时羡的电话。
听到熟悉的声音,时羡眼底起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她微微抿唇,浅声道:“阿严,你现在忙吗?”
贺严淡淡瞥了一眼两侧的董事,“不忙,怎么了?”
“可不可以来第一监接我?”
“好,你等我。”
贺严答应的很快,什么也没有问。
给乔宇交代了几句话,便拿着外套出了门。
约莫一个小时后。
他开着一辆不太起眼的奔驰停在了第一监门口。
打开安全带,下车,关门。
动作行云流水。
环视一圈,看到了缩坐在路边的时羡,拧着眉在她身边蹲下,“怎么来这里了?”
“阿严……”
时羡眼圈红红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像是才哭过的样子。
贺严瞧着心疼,替她拂去眼泪,问声道:“好了,咱们上车再说。”
时羡轻轻点头。
他扶着时羡回到车上,拧了钥匙,踩下油门。
车子启动,时羡下意识偏了偏眼眸。
透过后视镜,看着青州市第一监几个大字渐行渐远,心里像针扎一样难受。
时纯那些话让人太过震惊。
她一向知道时敬川这个人一切以利益为上,却从没想过他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要算计。
甚至一开始,他就是奔着将周家财产占为己有而来的。
时羡一时没了主意。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几经思量,还是把时纯那些话都告诉了贺严。
说完,她眸子里含着期待。
期待他能告诉自己。
贺严却没有回答。
只是变了车道,带着时羡朝另外的方向去。
另一边。
郑荣升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郑荣升正要挂断,身边人却摁住了他的手臂。
“怎么不接?”
“没必要。”
今天是他出狱后最重要的一天。
他不想有任何事来打扰。
那人却道:“你出狱之后一向深居简出,知道你联系方式的人不多,说不定会有什么重要的事。”
郑荣升布满红丝的眼睛淡淡瞥了他一眼,嗤笑。
这个世上会联系他的人早在很多年前就死了。
谁还会找他有事?
正想着,铃声戛然而止。
那人也不再劝了,看着郑荣升将手机扣回大腿旁。
一分钟后,铃声又响了起来。
和刚才一模一样。
“接吧。”
那人单手拍了下他的膝盖,“我帮你盯着。”
郑荣升没再坚持,划下接听,顺便打开了免提。
“喂。”
他语气算不上太好,反而极其冷淡。
听筒那边的人倒是不在乎,声音清雅温和,“郑局,你好。”
明明只是简单地打了一个招呼,郑荣升和他身边的人却几乎同时坐直了身体。
多久了。
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了……
以前风光的时候,别人喊他郑局,那是谄媚,是巴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