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要迎娶秦国蒙氏姐妹二人一起进府,婚期定在五月十五日这件事,很快在京城传遍。
玉清观!
参天的老榕树下。
身穿黑色道袍的国师姜玲珑,正在翻看一本书,眼睛一眨不眨,神情十分投入。
在她面前,身穿白衣的帝姬,背着双手在庭院里来回踱步,时不时摇头哀叹一声。
“听你所说,陈朝已经知道了一切,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了你就是那个真正的养蛊人……那你怎么还能出宫,到贫道这里来?”
姜玲珑面无表情,翻了一页。
垂眸落在书上,淡淡地开口说话。
帝姬停下脚步,顿了顿,没看姜玲珑就说道:
“我哪知道?我也没想到我还能出宫,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出不了宫了,可是那天他没得逞离宫以后,西暖阁伺候的人就全部换了,全部换成了陈朝的人,但是三宝没换,他成为了太监首领,负责监视我。今天我对三宝说我要出宫,三宝也没拦着,三宝说我可以出宫,但不能离开京城,他说这是陈朝的主意。”
帝姬在院子里站定,看向了姜玲珑,结巴道:
“你说,陈朝这是搞得哪一出?明明,他,他要了我……就可以解掉身上的龙血蛊,我就在宫里我跑不掉的,可是他没有。”
姜玲珑不知道,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帝姬抿了抿嘴,这些日,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陈朝为什么这么做。
过了片刻,帝姬走了过来,在姜玲珑身边坐下,看向她,“我就你一个朋友,你说我以后该怎么办?就这样一直被陈朝养在宫里,等他需要的时候给他……那我成什么了?他的禁脔吗?”
姜玲珑抬起脸蛋,望向叶子中稀碎的阳光,抬起手遮了遮,过了很久才问了一个问题:“你不愿意为他解蛊吗?”
“当然不愿意!”帝姬直起腰,来了精神,“我怎么会愿意为他解蛊呢?他可是我的仇人!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
“那你何必如此?”姜玲珑反问,“你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不是说养蛊人和龙血蛊同生同死吗,你一死陈朝自然也会死!你的目的就达到了。”
帝姬明显一慌,激动到,“我怎么能死呢?我还不想死。”
“可你死了,你的目的就达到了。”
“不不不,我不想死,我还没活够呢……虽然这个办法能和陈朝同归于尽,但以我命换他命我觉得不划算。”
闻言,姜玲珑偏了头,盯着身边的帝姬,看了很久很久。
看罢之后,继续看手中的书。
帝姬不知道姜玲珑什么意思,追问道:“你刚才什么意思?你别绕弯子。”
“没什么意思。”
帝姬明显不信,抓住她的胳膊,“我说,你别跟我绕弯子了,有话直说。”
姜玲珑淡淡道:“你嘴上说要杀陈朝,其实心里上根本不希望陈朝死,你只是不服输,不服陈朝事事强过你。”
“我没……”帝姬情绪激动,可是下一个“有”字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她慢慢低下头,神情变得落寞起来。
她看着掉在地上的绿叶,仿佛在自言自语:
“先帝还在时,我确实想要杀了他!因为他让皇室处于一个极度尴尬的位置,我不明白,这大纪是他陈朝的还是我李氏的?他身为大纪臣子,却欺辱君主,他该杀!”
“可是后来,随着时间推移,我发现我想杀的他的心思越来越弱,那时我就在想,这个人如果可以被我所驱使,岂不是比直接杀了他更划算些?”
“但事实证明,这样的人我驱使不了,我没有能力驱使他,他也根本不会听我的话。”
“这几年,大纪的变化让我震惊,至少他将贫弱的大纪一步步拉向复兴的正轨,这正是我希望看见的,不知觉间,我不想让他死了。”
“其实他在,在宰相这个位置挺好的,他在就没有宵小敢作乱,他就像一根定海神针,能镇住所有人,大纪会越变越好。”
这些话,帝姬藏在心里很久,今天是第一次向别人吐露出来。
她站起来,目光望向远方,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喜欢他曾经写过的一幅字。”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这四句,一直被我当做至理名言……”
姜玲珑轻轻拧住眉头,想了想,轻启丹唇,缓缓说道:“写的确实挺……好的。”
“他若是真能做到这四句,我帝姬,心甘情愿为他解蛊!”
姜玲珑点点头,没有再搭话茬。
又过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帝姬就告辞回宫了。
玉清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