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最多的,一是赴世论学,二是物资军饷,三是衡香修路。 待晚饭结束,屈夫人提出去街上走走,恰好遂了林双兰和冯安安的愿。 屈夫人特派了一名姑姑跟着她们三人,特意叮嘱,若是这些姑娘有看中喜欢的,便要姑姑抢先付钱。 夏昭衣和赵宁走得略慢,仍在闲聊。 屈夫人回到她们身旁,只听赵宁轻轻沉了一口气:“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使粮草安全,便要大道顺畅。去年你将齐老先生留在我这,他说要造路修桥,我以为,单指游州的路。” 夏昭衣摇头:“修葺衡香,与兵事无关。” “那是……” “当年我离开师父时,师父书写三字与我,上边是,苍生难。” 赵宁闻言眉心轻拢,恰拂来一阵晚风,她垂直腹前的青色幔纱在风中轻轻飘动着。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你要,造一座城?”赵宁讶然。 夏昭衣眨巴了下眼睛,而后一笑:“不是。” “那是……” “只是求知。”夏昭衣望向满目灯火,前面跑远了的林双兰和冯安安她们,正在路边一个小贩前挑选泥人,并且她们不想要姑姑的钱,正在争执。 “我师父求索半生,有一道难题始终不解,”夏昭衣低低道,“便是,如何能让苍生不难。” 打破一个尊卑,还会新建一个尊卑。 李据从王朝至高处滚了下来,但在乱世结束的那一天,还会有新的皇帝踩着累累白骨上去,睥睨天下,肆意掌握黎明的生杀予夺。 古今相邻,有章朝,乾朝。 中原内外,有李乾,北元。 乱世分界之线,乃乾末,和现在正当混乱的四分五裂,军阀割据。 可无论是谁,都有一套自成的尊卑体系。 当年师父说她还小,不足以和北元抗衡,也不足以彻底颠覆整个李乾,且杀心过重,胸藏百万障门,所以让她去成长,去阅看人间。 那几年,她走遍大江南北,看遍生民艰险,结果,她的迷茫,渐同师父一样。 所见所望,无不疮痍。 然而这种疮痍,并非仅仅只因战争所起。 没有战争,仍随处可见欺凌,随处可见下跪,随处可见辛苦付出的努力被人轻易夺走。 她不知如何解决,所以,她也在求知。 之所以选中衡香,便因为衡香一来稳定,二来,东平学府就在衡香,衡香自古又是雅城。 所以她想,如果让衡香焕然一新,让衡香百姓安居乐业,所有人衣食无忧,再承诗书之教化,那么,五年,十年,二十年后,会不会能让她和师父看到答桉? 她自认这想法或许有些天真,可,不是正在求知嘛。 反正,她有这能力,便做这尝试。 但是这些,却不知要如何与赵宁说,似乎,也没必要去说得详尽。 不知不觉,走到了顺于湖。 离知语水榭尚有距离,但是一抬头,能看到不远处在满城璀璨灯火中,显得金碧辉煌的客栈。 赵宁随着少女的目光看去,道:“沉家那父子还住在那边,要去见见吗?” 夏昭衣摇了摇头。 那夜,她让詹宁把沉双城绑了之后,带回城并没有如何对他,只是派人将他丢进了沉谙的厢房之中。 如果沉冽背上的伤真是沉双城所为,她绝对会一五一十还回去。 然而,不是。 不过沉双城那样的脾气,被人当球一样扔在心爱的长子跟前,估计,他这几日想杀她的心都有了。 夏昭衣忽然想到苏玉梅所说的那些纹络,看向赵宁:“对了,有一事,需得请你帮忙。” “何事?你但说无妨。” “镇场。”夏昭衣笑道。 她们站在这里,楼上的人却也正看着他们。 沉谙眉眼深邃,冷冷望着站在繁华长街上的这些女人。 少女一身深色劲衣,很容易被周围拥簇的锦衣女子们掩去光芒。 便是宁安楼和屈府的那些丫鬟们,穿得都比她要鲜艳夺目。 但沉谙还是一眼就凝在了她身上。 “少爷?”邹展拿着一瓶膏药进来,见沉谙立在窗口,他走上前去,“屋中的灯可是被你吹灭的?” 目光一转,邹展也看到了那个招人恨的少女。 沉谙澹澹道:“古往今来,要想毁掉一个女人何其容易,骂其妖孽,妖女,指其水性杨花,勾三搭四,是个不知羞耻的荡妇。单凭一张口,就能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