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南去岳京, 来回至少得月余功夫,景阳伯府收到消息肯定没那么快。 王宝根恶劣惯了,让他眼睁睁看着阮氏酒家起来, 那跟割他的肉没什么区别。 而王家的伙计也都习惯了阮家软弱好欺,尤其是被扇了巴掌那个伙计。 他不会恨东家,被打的恨全算阮家身上去了。 往常他是掌柜跟前最得看重的, 就等着以后帮王家掌管其他酒楼,极为可能就是阮家的铺子, 他哪儿能就此罢休? 主仆俩血红着眼, 看隔壁大中午的就客似云来, 想也知道晚上这河畔的热闹定也都是往阮家去。 “东家, 小的这就找人,去把那两口铁釜给砸了!” 而阮家酒楼, 阮衾和阮嘉麟父子,正亲自端着酒感谢进门时替他们说话的郑姓行商。 “若不是您,我们今儿个只怕是要彻底坏了名声,从今往后郑先生便是咱们阮家的贵客,您来咱们家吃饭,只管点菜,千万不要提银钱的事儿!” 这位郑老板心想,老子又不缺钱, 还能看得上你家这几顿饭不成? “好叫阮老板知道,我是打西北回来的,从兀良哈氏进了不少货,很是赚了一笔, 也是兀良哈氏的二爷拜托我来给阮家撑场面, 你们不用谢我, 回头我也不白忙活。” 阮衾和阮嘉麟对视一眼,兀良哈氏,听着像北蒙人,他们不认识啊,难不成是跟阿婉有关系? 但阿婉怎么会认识北蒙人? 不止如此,这位郑老板还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满头雾水的父子二人。 “这是二爷的朋友给我的,说若在江南见到鸿运当头和步步升高,再给阮家这信,要不就叫我直接把信给烧了便是,你们看过信,大概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阮衾接过信,笑着谢过郑老板,千恩万谢免了他们的帐。 到阮祈忙完,又叫人把在读书的阮嘉笙也叫过来,两对父子这才在厨房里把信看了。 信是乔瑞臣留给阮家的,里面则是乔盛文的笔迹。 娶苗婉进门之前,乔家不可能不查一下媳妇娘家什么情况,对于阮家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要说阮家没本事吧,老一辈也攒下那么多家财,还把家中女娘嫁进了勋爵府邸。 可要说阮家有本事,家财叫人掏空,嫡女被人气死,外孙女也成了后娘手里的苦菜,没有任何反手之力。 乔盛文跟儿子讨论过,“只能说是子孙不肖,这心肠又随了姓氏吧,做寻常富家翁还不怕什么,要往官宦人家钻,被豺狼虎豹吞了,那是迟早的事儿。” 因此父子二人除却与媳妇外家的见礼,剩下的内容都是干货。 乔盛文在信里解释的很清楚,乔家有难,用了阮氏的祖传秘方,是得苗婉母亲庇佑,叫全家在西北站住脚,心中万分感激。 若阮氏不需要用食方来做什么,想必已是不做生意的富家翁,乔家自不敢扰了阮家的清净。 若阮氏用到了食方,便请朋友上门报个平安,若是有心,可就此书信来往。 当然,乔盛文也很隐晦地表达了对阮家的担忧,只说怕阮家被乔家所连累,若有人为难,些许应对之法,许是能帮阮家开拓思路。 这信是乔盛文父子共同商量了,瞒着苗婉写的。 总不能当着苗婉的面说,你外家就是个包子,谁都能咬一口。 跟阮家也不能这么说,但阮家人都看出来了。 人家就差直说,知道你们包子,方子给你们了,办法也给你们了,要还是让人欺负,干脆卖了家财,去做个普通富家翁比较好。 阮祈和阮嘉笙父子沉默不语。 阮衾老脸有点发热,他其实生意头脑还成,就是比较要脸面,也总顾忌太多。 反倒是阮嘉麟性子直一些,“既然阿婉的婆家都给了法子,咱们就赶紧叫人准备起来吧,这要是还叫王家那群混账欺负,不如卖了铺子去乡下。” 说完他咬咬牙,“可我不想这么憋屈,以前大伯和爹你们总说别给阿婉惹麻烦,现在苗家都把阿婉逐出族谱了,小姑姑的嫁妆也拿不回来,再忍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瞎说八道什么呢!”阮衾拍了阮嘉麟的后脑勺一下,“那你还不赶紧叫人进来,把卤水抬回来,厨房打扫干净,叫人赶紧在柜台前头搁置红泥炉子,再去请些耍棍棒的来。” 等阮嘉麟出去后,阮衾对兄长劝,“大哥,大郎早晚要去京城赶考,到时候你可放心他自己一个人在京城?” 阮祈下意识看了眼身形瘦削的长子,那肯定不放心。 景阳伯府怕他们家出个有出息的,再上门要嫁妆,若嘉笙过了乡试去京城,王氏那毒妇肯定不会罢休。 “所以我决定,还是按照先前的法子,咱家除了老宅不卖,其他家产都处理了,举家进京,我看乔家信里的意思,他们未必会一辈子在西北。”阮衾小声道。 “就算他们一辈子回不来,咱更得把小妹的嫁妆要回来,给阿婉送过去,景阳伯府别想踩着小妹的血肉逍遥快活!” 阮祈有些舍不得这座守了几十年的酒楼,也担心进京后会叫苗家给害了。 阮衾看着阮嘉笙,“别管你爹,你就给我写出几首童谣来,让大街小巷都给我唱起来,不用顾忌阮家的脸面,咱又没干亏心事,怕什么丢脸,你若将来有出息能做官,也不能由着人欺压,骨气全没了。” 阮嘉笙看了眼父亲,见阮祈没说话,点头应下了,“交给我。” 等王家找的混子腰里裹着棍棒,浑身带着蛮横冲进阮氏酒家,跑堂第一时间就通知到了东家。 阮嘉麟身为家里最小又爱玩儿的子弟,也有那么几个江湖朋友,说白了就是帮派里的人。 挨着水流的地方多帮派。 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