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锵锵在山下的生活超市依照房东给的清单买足了蔬菜、水果和日用品,考虑到自己还要外出,周末才能再回来,他就没给自己再买东西,等回来再说。临上山前,他发现生活超市旁边新起了个占地规模不算小的建材中心,简单逛了逛,发现里面东西一应俱全,老白去年圣诞节跟他提到的修池塘的防渗透膜不仅有,种类还很多。
他把车在家门口停好,打开汽车后备箱,把采购的物品一件件放到空纸箱里,等纸箱放满,他锁好车,从地上搬起纸箱往台阶上的房门走去,就在这时,房门从里面打开,
一个身材魁梧的德国女人气势汹汹地从门里大步走出,边走边用手比划,口中喋喋不休,表情看起来非常激动。
董锵锵认出女人是房东邻居的邻居,名唤拉丽莎,两家平时走动并不多,不知今天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跑过来寒暄。
跟在邻居身后走出房门的就是房东,她看起来表情平静,手上并没太多动作,说话声音也很轻,听不清在说什么,董锵锵只看到她不时友好地拍打邻居壮硕的肩膀。
两个金发孩童从女人们的身后窜出,嬉闹着跑下台阶,朝街面跑去,从董锵锵身旁经过时好像两只灵活的鲶鱼,董锵锵善意地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孩子们望着他边笑边用手中的滋水枪滋他,同时口中高喊着“打怪物,大怪物”。
董锵锵被水枪滋得转过脸去,正好和经过他身旁的邻居脸对脸,他刚要跟对方打招呼,女人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口里高声叫着小孩的名字,躲瘟神似的绕开董锵锵拢着孩子们的肩膀向外走,小孩们继续喊着滋着,女人不时回头望向董锵锵和房东,目光中满是幽怨和憎恶。
望着女人的背影,董锵锵的脑中再次浮现出大学里那些不友好的眼神和图书馆里的挑衅。
“嘿,董,谢谢你帮我采购东西。”尤利娅站在台阶上朝他说道,“进屋吧。”
“尤利娅女士,她似乎对我很生气。我刚才做错什么了么?”董锵锵抱着东西往台阶上走的同时直截了当地问房东。
房东毫不避讳道:“她问我你是不是从中国来的,是不是得过SARS,还认为你是潜在的不健康因素,要求我把你赶走,而不是把房子租给你。她认为有你在这里,我们这里也会马上出现很多SARS病人,尤其是你对孩子造成的威胁。”
“我对孩子的威胁?”董锵锵把纸箱轻轻放到厨房的操作台面上,打开冰箱把纸箱里的东西依次码放到冷藏室,“这太可笑了,我根本不认识她,也不认识她的孩子,更从来没跟她和孩子说过话,我不明白我怎么突然就成为对她和她孩子的威胁了?简直荒诞。”
“放轻松,董,没人会赶你走,那只是她的想法。”房东托着打着石膏的手臂笑眯眯地看着他小心放东西进冰箱的动作,“而且她也不是第一个跟我这么说的人,在你回来前,已经有人找过我了。”
“所以您不会因为他们的话赶我走?”算上复活节假期,还有差不多两周时间夏季学期就要开学,董锵锵手头有一堆事要忙,根本没时间找房,如果现在让他搬家,他会非常头疼。
“当然不,我跟他们所有人说的都是我认为你很不错,是我见过的少有的优质房客:遵守租房纪律、按时交租、不烟不酒、注意公共卫生和个人卫生、不明火做饭、对动物友好、不在家大搞聚会、人也很安静、从没见你听过那种非常吵的音乐,当然也可能是你戴着耳机,总之到目前为止,我对你还是很满意的。至于其他人的想法,那都与我无关。”
见房东并没阴阳怪气拿话点他,再想到德国人说话不会绕弯子,董锵锵知道房东并没被对方蛊惑,这才松了口气,可一想到房东刚刚对他作出的点评,又有些不忿儿:我倒是想做饭,问题是也得让我做啊。
不过话虽如此,董锵锵还是感受到一股久违的温暖。他一直以为德国人都是冷冰冰的,人与人之间边界感极强,没想到房东比他想的更有人情味。既然他能留下,那终归是好事,这时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就算不在乎打着灯笼在全德国都找不到第二家的低廉房租,一想到搬家至少要去移民局、银行、保险、大学房屋租赁办公室、打工登记处、本地车管所等地逐一变更自己的地址,新家还得有车位,董锵锵就觉得头疼欲裂,所以只要不赶他走,就算房东不让他装网,就算后院时不时有野猪跑酷,就算房东不让他做饭,这些他统统都能忍,搬家不是扒层皮的事,是扒两层皮,他是真心不愿离开。
董锵锵谢过房东的理解,右脚刚迈出去又转身回了厨房。他一直犹豫要不要自荐尝试帮房东解决野猪问题,以前他总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今天碰到房东的善举,他有心回报对方,否则万一他不在家时房东再碰到野猪麻烦就更大了,另外野猪不仅对成年人有威胁,对缺乏自我安全保护意识的孩子来说威胁更大。
“尤利娅女士,既然猎人短期不会再来,您也不可能去考猎人证,野猪又有可能再出现,我愿意试试抓野猪。不过我需要先征得您的同意,以免我的行为和您的信仰有抵触或冲突。当然如果您反对,我也理解,但我建议您至少装个监控摄像头,在您去后院时,至少可以先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