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有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面对如此毫不客气的犀利的质问,杜荷、杜楚客都有着坐立难安的窘迫。
杜荷并不算完全知晓内情,在被杜楚客拉来做挡箭牌之前曾经去问过杜如晦后者告诉儿子,务必要保全京兆杜氏的名声。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京兆杜氏已经丢了脸还是针对李善,这让杜荷立即联想到了至今还在封门的玉壶春酒肆。
难道这件事是杜楚客做的
杜荷虽然还只是个少年郎,但和李善也来往了近一年,大致也知晓对方的分量,更知道李善和陇西李氏几位头面人物的关系非同一般这种事,叔父杜楚客是无能为力的,要么是父亲,要么叔祖杜淹。
而父亲杜如晦最为重视家族名声,而三叔杜楚客无出仕之愿,与叔祖杜淹早年在洛阳就相熟。
所以,一定是叔祖杜淹。
但李善接下来的话让杜荷脑子有点乱。
“武德四年,与克明公有所误会,但克明公宽宏大量,某极为钦佩,小小纠纷,不过一笑了之,此事二郎理应知晓。”
杜荷点头称是,他当然知道,这是指当年东山寺裁撤一事。
李善盯着杜楚客,“此后,某李怀仁,可得罪过京兆杜氏”
杜楚客呐呐无语,当然没有虽然有凌敬抢走兵曹参军一事,但这种事明面上也说不出口。
“山东战事,某于国有功,可有对不住朝廷,对不住秦王之处”
当然更没有,杜荷咽了口唾沫,“怀仁兄,实在误会”
“误会”李善霍然起身,“相交近年许,二郎理应知某李怀仁”
“某出身坎坷,立志奋发,于国有功。”李善厉声道“杜公夺我产业,阻我仕途,此为大仇”
杜荷目瞪口呆难道我猜错了,不是因为玉壶春
赶紧转头杜荷看见杜楚客脸色极为难看,却保持了沉默,并没有反驳。
杜荷不知晓内情,但杜楚客是知道的这些日子,杜如晦、杜淹天天吵,前者将事情一点点分析出来,一杆子捅到了科举事上,杜淹最后没办法只能承认了。
封伦兼任天策府司马,但在李世民心目中的地位其实是低于杜如晦的。
李善心头火气自己只是耍了个诈,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难怪以春江花月夜的水平也不能上榜,吏部尚书封伦是前朝老臣,八成是受了杜淹的拜托
要不是因为江国公陈叔达,这次还真是要栽在杜淹这老不死的手里了
杜楚客苦笑道“怀仁,叔父只是误会真的是误会。”
“太子洗马魏征回京当日,未入城便先登门拜会,后怀仁又几度拜会魏征以及东宫太子左卫率韦挺,叔父只是和吏部尚书封公闲聊时提起封公兼任天策府司马”
“哈哈哈”李善大笑着打断,“是非颠倒,涂白为黑,这就是京兆杜氏的手段吗”
“某拜会魏玄成、扶阳县公,所为的就是玉壶春封门一事,听闻杜公与京兆韦氏相交甚密,如何不知晓内情”
杜楚客这次闭上了嘴,李善瞄了眼,不太确定对方到底知不知道韦庆嗣自己特地提起了京兆韦氏,可以指韦挺,也可以指太子家令韦庆嗣。
明明是杜淹请了太子家令韦庆嗣,玉壶春酒肆才被查封,李善不得不去韦挺、魏征那边打探消息,到头来却成了投靠东宫的证明
李善想笑但也气,凌敬已经私下向李世民打探过了,得到的回复有些模棱两可,但可以确定的是,李世民不可能怀疑自己投入东宫门下杜淹肯定事先没有问过杜如晦,所以杜楚客完全是在扯淡。
越想越气,李善干脆撕破脸,直截了当的说“如今长安城内太子、秦王相争,某助唐军山东大胜,却要科举入仕,杜公诬某投入东宫,他日若有不协,李怀仁死则死之,吾母如之奈何”
总而言之,这两件事京兆杜氏不占理,李善是受的无妄之灾至少从表面来看是这样,以杜如晦、杜荷、杜楚客来看是这样。
所以,今天后两者来朱家沟,就是为了和李善和解说白了,就是补偿。
“两千贯”李善忍不住冷笑了几声。
杜荷、杜楚客也有点讪讪,玉壶春被封门到现在小半个月了,光是卖酒收益也不止两千贯。
“怀仁兄,但凡提出,若能应诺,小弟必不推辞。”
李善瞄了眼杜荷,心里犹豫不定。
之前在醉酒的情况下,自己直接一杆子捅到了杜如晦面前而现在,杜如晦反过来也直接捅到自己面前。
就这么过去李善自然忍不下这口气,若是就这么忍了,以后谁都欺到头上了。
而且李善名为善,但从来不是个老好人。
但索要补偿真的合适吗
补偿无非是在权位、财富两个方面,李善短时间并没有投入秦王府的打算,而杜如晦虽名重一时,但影响力主要在秦王府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