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南距离历亭并不远,两千兵马东来,驻守历亭,数百骑兵追击唐军,几近全军覆没。
三百多骑兵,都已经占了两千兵马的十分之一还要多了,而且还是从漳南一路纠缠南下,经过武城,之前也有损失。
这样的战报敌军如何会不重视
李善都有点痛恨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起那个锁骨被麻将牌砸断的患者早知如此,还不如救出来之后一路往南逃窜,自己这一行人反向北上入德州,正好安全。
现在好了,都不用去猜了,明日敌军必然出动,就算不是大举进击,为了安全也至少会派出兵马搜索这一带。
所以,李善才嘲讽凌伯神机妙算救出这支唐军,却掐死了咱们很可能唯一的生路。
所以,凌伯才会建议即刻启程,如今已快至黄昏,还有时间跑路。
但夜间跑路,难度太大,一旦举火照明,很容易被发现,苏定方并不赞同还有苏母以及那些伤兵,马车在夜间更难行驶。
总而言之,现在想顺利的脱身离开贝洲,寻找最安全的方式南下已经不太可能了。
苏定方迟疑了会儿,看了眼李善,“李兄不如先走一步”
“嗯”李善呃了声才反应过来,“苏兄是想陷小弟于不义。”
周赵张了张嘴,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凌伯瞥了眼李善,沉默的低下头。
其实并不是没办法至少,对于李善来说。
丢下妇孺,也不去管那些马车上的伤兵,甚至不管苏母,李善立即启程,带着郭朴、范老三和朱家沟青壮。
趁着天还没黑,快马向东北方向,能跑多远跑多远,天黑了找个地方熬一夜,第二天进了德州就能脱险。
但李善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方案,他的冷漠、无情带着很强的职业性和针对性,那并不是他的本性。
一个医生能在医院里面对下跪痛哭的病患家属面无表情,但也会在家里面对病重的家人痛哭流涕。
不过李善也早就预料,这一趟旅程不可能是骑着马,看着风景,优哉游哉现在,最艰苦的一刻到了。
沉默良久后,审问俘虏的郭朴过来了。
“问清楚了,就是东进的那两千兵马。”郭朴低声说“刘黑闼军中似乎粮草不济,此次分兵东进是为了筹集粮草。”
“这也说得通。”凌伯随口道“贝洲富饶,水陆便捷,而且前朝在河北立粮仓,为首黎阳,其次就是贝洲。”
“年初秦王征伐河北,便是分兵先断洛水,后使程务挺北上截断贝洲至洛洲的粮道,逼迫刘黑闼决战。”
李善突然问“东进两千兵马驻守历亭”
“是,历亭城外立营。”
“粮草呢”
“”
“去问。”
片刻后,郭朴回来低声说“也在历亭城外营地,两千兵马就是为督运粮草而来,大营立在清河北侧。”
贝洲原名清河郡,所谓的清河崔氏就是由此而来。
李善起身来回踱步,腮帮子一鼓一鼓,这次被送上河北战场,在察觉危险之后,虽然自己想法设法提前逃离,没想到最终还是落到如此境地。
一个个都在逼我
前世的我学习成绩优异,但从来不是老师、同学眼中的好学生从来没被评为三好学生。
李善是个能审时度势的人,是个头脑冷静的人,是个能准确判断利弊得失的人。
但被逼到墙角的时候,当无路可退的时候,他也有光脚不怕穿鞋的光棍一面。
前一世,我没什么可以失去,任何东西都需要我用双手挣来,所以我没什么可怕。
这一世,难道我怕了
难道我提不动那把刀了
凌伯察觉到气氛的异常,皱眉轻问“你想做甚”
“呵呵,呵呵。”李善低沉的笑了笑,“两千人不,只剩下一千六七百人,能不能杀”
似乎是疑问句,但带着非常肯定的语气。
周围一片寂静,只隐隐听见吞咽唾沫的声音。
向来自认悍勇的范老三目瞪口呆,周赵、郭朴、柳濬等人均呆若木鸡。
谁都没想到,如此绝境,李善做出了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选择,这是一个置于死地却很可能没有后生的选择。
凌伯眉头一挑,“三百对阵千余敌军,兵力如此悬殊,即使定方主持,也难取胜。“
这是事实,两百多被一路追杀的唐军士卒,加上朱家沟三十青壮,范老三、郭朴十多人,就算加上苏定方所部,加起来可能还没到三百。
而叛军大营内至少还有一千五百士卒,五倍的兵力差距别说苏定方了,李靖来也打不赢。
但凌伯话音刚落,李善就劈头发问,“不能杀”
“不想杀”
“还是不敢杀”
李善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