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山顶上,李善用惊奇的目光看着那沿着泾河而行的军队,这是任何影视作品都无法描绘的壮景。
虽然距离稍远,大雪刚歇以至于地面泥泞无烟尘弥漫,但来往奔驰的军马,不时响起的悠悠军号,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大军队列,泾河江面上随军而行的船只,都给了李善极度的震撼。
朱玮上前两步,“大郎猜对了,的确是秦王。”
“那日在平康坊,突闻唐军河北大败,便有人呼,圣人当使秦王击之”李善啧啧道“听闻秦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七伯,果真如此”
这些日子,李善和朱玮常常聊起朝局,李善刻意为之是因为自己不小心跌入漩涡,虽然就目前而言没什么影响,但终究耐不住好奇心,一方面是因为后世看不清的武德年间,另一方面是因为朱玮、朱氏显然有事隐瞒。
朱玮也是刻意为之,他知道这位少年郎虽遭生父遗弃,但日后绝不会默默无闻,必然身入仕途。
“的确如此。”朱玮哼了声,这位老人显然对李世民不太感冒。
李善窥探着朱玮的神色,笑道“别说东宫,就是圣人也压不住啊。”
前些日子,李善一直在朱家沟、东山寺猫着,但也听说了唐军在河北连连失地,京中大震。
正月初八,河北传来消息,刘黑闼进“汉东王”,年号“天造”,定都洺州。
没辙了,除了李世民及天策府,以及还在江南的李孝恭、李靖之外,其他的军方大将基本都败在刘黑闼手下,薛万彻兄弟被割发放回,丢了好大脸。
在这种情况下,李渊、李建成只能将李世民这头猛虎放出柙。
“圣人加秦王领左右十二卫大将军,并天策府进剿刘黑闼。”朱玮轻声道“若是得胜归来”
“天策上将的封号都不够了,圣人得另想个封号”李善笑道“不过,这都不管咱们的事吧”
朱玮愣了下后才哈哈大笑,“那是自然,对了,这几日东山寺得礼佛钱、香火钱,正准备送去”
“不是说好了七三吗”李善顺着这话将话题扯开,朱玮背后的秘密现在并不重要。
不管以后,至少现在,自己和那些破事是扯不上干系的,看八卦也要有点限度,
“村人均不肯拿啊,几位族老还埋怨我太贪呢。”朱玮叹道“你们母子先盖了房子,买几十亩良田”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下了山,一路上多少村民都向李善恭敬行礼,亲热招呼,早就没了一个月前嫌弃模样。
李善和玄奘的交易早已完成,作为第一座被查验的寺庙,东山寺全身而退,不仅没有被裁撤,而且还因真经而名声大噪,年底多有达官贵人亲自入寺求经为此,李善大年三十晚上还在抄经,手都快断了。
那些达官贵人来求经,自然是要给点香火钱、礼佛钱的李善这个黑心的,琼瑶浆都不定价,若是给了礼佛钱,就送几碗出来,而且一天最多只有二十碗。
最关键的是,朱玮前日打听到了消息,随秦王出征的还有长安令王续率的三千府兵,这些府兵有一半都是因寺庙裁撤征召而来的。
如今唐军在河北大败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关中一日三惊,村中除了部分青壮之外,大部分村民是不愿上河北战场的。
要知道,如今的唐朝还不是那个威压天下,凌驾四海的大唐呢,让村民躲过这一劫的李善如何不受到村民的爱戴。
“石头,来来来。”李善拉过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那日就是这厮用棍子捅李善来的,“你爹爹今日如何了”
“砰砰砰。”小石头跪在地上又是三个响头,“爹爹已经能起身了。”
“这孩子也太实心了。”李善笑着说“弄点肉粥养养身子,明儿我去看看。”
“听说望日之后,郎君要新建宅子,到时候提前招呼一声。”一旁的年轻人高声道。
“有你忙的”朱玮应了声,回头向李善解释道“这是六郎,村中建宅,都是他的手笔。”
“到时候定要烦扰六哥。”李善团团拱手,这时代可没建筑队,想盖房子一要找懂行的,二要人缘好,乡民们肯来帮忙。
回了家,凑到火盆边烤着火,瞧见母亲正在缝制新衣,李善随口说,“母亲,给十七也缝一件吧。”
一旁正在喝豆腐脑的小和尚扬起小脸嘿嘿的笑,他自小父母双亡,不得已送入寺庙才活下来,不过这一个多月来成了李善的跟屁虫。
“还用你说”朱氏不耐烦的哼了声,“可惜没能赶得上这次出征河北”
“母亲说甚”
“若是此次大郎能去河北走一遭,说不定就此入仕,开国初年最重军功。”朱氏惋惜的说“可惜了,不过也不好说,毕竟你尚未留后。”
“过了年,你已然十七,虽未成丁,亦未娶妻呃,等你入仕后再说,可以先行纳妾,或者买两个丫鬟服侍”
李善被堵的没话说,前几天他还想着能不能挑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