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心被他噎的无话可说。 可那少年却并没有要住口的意思,继续在恶心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你说大潭美酒是醅蚁的排泄物,可排泄物怎么了?谁说排泄物就非得是腌臜之物了?童子尿不是还能入药么?大粪在屎壳郎那里就是珍馐美味啊!人吃的五谷哪一样不是粪尿堆肥浇灌出来的?” 青莲先生身子一歪,像是踩到了坑里似的。 “你能不能闭嘴?”江月心恨不得一道冰凌扔过去冻住他的嘴,可偏又舍不得。 “对于我们修习之人来说,更不应看不起排泄物,”那少年深深看了江月心一眼,道:“屎尿之中有大道啊” 江月心心中一动,好像什么地方的开关被打开了,可是又说不太清。 青莲先生毫不理会那少年在身后说了什么,只是摆正了自己身体,几步跨到了大潭边上,抚着须根的手慢慢向下,像是循着丝线寻找坠在下面的什么宝物似的。 少年只觉掌心间的须根骤然绷紧。他微微皱了皱眉,却依然抬了头,望着在潭边摸来摸去的青莲先生,道:“抱歉啊先生,扯远了还是那句话,我早有结交先生之意,不知先生意下如何?愿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青莲先生压根没反应。 江月心忍不住道:“我劝你还是省省吧,现在这个青莲又不是刚才的那个青莲,哪里听得到你说话?” 少年却好似没听到江月心的话似的,仍看着青莲先生,自顾自往下说去:“先生能诗善酒,更是将此二人间美事合二为一,著出无数饮酒诗来,在下佩服的紧,闲来也邯郸学步,胡乱诌过一些,今日得遇先生实属难得,不知是否有幸能得先生指点一二?” 江月心见他不听劝的说个不停,也只好任他去说了,想来不过是言语闲谈,只要不是用术法引那孢子,一切都随他吧。更何况,江月心现在更需要集中注意力在那青莲先生身上,他必须盯紧了,以防青莲身体里的那根脉在寻到孢子后藏匿了起来,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被根脉把控着的青莲先生更不可能给那少年有任何回应了。 少年却丝毫不在意没人搭理的冷场,仍旧微笑道:“先生既然不说话,那在下就当先生是默许了。那么在下就献丑了!” 他要干嘛?江月心心下疑惑,手上指尖凝出了水滴,只要那少年敢轻举妄动,他就不会对这家伙客气了,先撂倒了再说! 就连青莲先生也略略侧了头,想知道那少年会不会突然使出什么术法出来? 与暗自戒备紧绷的两人不同,那少年却放松的很,简直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坐在地上虽然腰背挺的笔直,但是被须根刺入的手掌却是随意摊开在膝头,并无发起术法的丝毫迹象。 少年眼睛弯成了新月的模样,言笑宴宴,似乎是由衷的开心:“我这一首小诗,是初次饮到玉竹春时所作” “你胡说!”青莲先生忽然转身,大声斥责那少年道:“你这后生小子,不过弱冠之龄,开的狮子口却恁大的口气!那玉竹春已经失传多年,只在古人的笔记野史里见过只言片语,今时之人哪里会尝的到?从刚来了这洞内,你便口出狂言说什么玉竹春,我那时看你还有几分投脾气才不理会你,哪里想到现在却越说越离谱了你若说你遥想美酒之味也罢,可你竟说你亲尝过这美酒,如何叫人生信?玉竹” 这一番长篇大论说的江月心是目瞪口呆,这位青莲应该是控制了青莲的根脉,难道也是个嗜酒如命的?不应该啊 江月心目光掠过青莲先生脸庞,发现这位突然止住了话声的诗人面上狰狞无比,骤然间,他忽然明白了:青莲先生,现在如此狰狞可怖,是真正的青莲在和他体内的根脉争夺着控制权! 那么,刚才能说出如此酒痴话语的,一定就是真正的青莲先生了! 可是,青莲先生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怎么可能越过那鬼祟根脉的控制,重新掌握他自己的身体意志呢? 这怎么可能呢? 江月心想着,不由把目光挪到了盘膝坐在地上的那少年脸上。 看着挤眉弄眼到脸上狰狞可怖的青莲先生,那少年却是一副的愉悦恬淡。他仍旧微笑道:“看来先生还是不信。这世上的事儿,哪有事事绝对呢?也许恰好就有窖藏多年的玉竹春越过岁月留下来了呢?也许我恰好就有这些陈年的玉竹春呢?” 江月心看的清清楚楚,当少年说他有玉竹春的时候,眼珠子在眼眶里忽而死鱼眼忽而走珠般转个不停忽而瞪圆了快要蹦出来的青莲先生,一瞬间眼神清明,目露渴望! 酒鬼的力量,竟这般强大? 江月心倒吸口气,对那少年道:“你故意的?” 少年却选择忽视江月心的问话,仍对青莲先生道:“今日大潭事结,我请先生畅饮玉竹春,绝无食言。” 他话音未落,就见青莲先生刚刚翻过去的白眼呼的一转,黑眼珠重新转了回来,满眼的怀期待,关都关不住。可是与青莲先生兴奋的眼神相反,这诗人的嘴巴却闭的紧紧的,牙齿在里头咬的格格直响。 更分裂的是青莲先生的身体。只见他虽然上半身虽然转了过来,面对着那少年,可是一双腿却很执拗的仍要往大潭边上去,他的腿艰难地往前挪一步,他的腰身就努力地向后拉一分,看起来分外较劲。 “这,这简直是自己为难自己啊!”江月心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少年目不斜视盯着青莲先生,面带微笑,嘴唇却几乎保持不动地对江月心急急道:“还不快过去帮忙?而且,孢子应该就在他身后的地方!” 江月心经他一提醒,这才猛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