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水潭边那人一袭白袍,在这黝黑的洞中很是抢眼。他似乎是带了灯笼进来的,只不过那只灯笼早就熄灭了,似是被他随手一抛,扔在了水潭中,随着若有若无的水波,轻悠悠晃荡着。 那白袍之人像是听见了人声,方勉强用胳膊把自己从水潭边撑了起来。江月心这才看见那人身下还压着一只金光闪闪的水舀子,显然是那人用来从水潭中舀酒喝来着。 少年看见那只金舀子,眼睛一亮,对那白袍之人抱了抱拳,道:“阁下莫不是诗酒双绝的青莲先生?” “谁?”江月心久居河中自是孤陋寡闻,不由纳闷地看向了少年。 “浮生忽如寄,不若一大白。”白袍之人勉强睁开了惺忪醉眼,看着那少年,道:“小兄弟也是来此饮酒的?来来来,与我同饮,同饮”说着,他在地上乱摸一气,好不容易摸到了那只金舀子,却随手一抛,丢给了那少年。 少年抬手接住金舀子,却递到了江月心眼前,道:“你看着舀子上写的什么?” 江月心借着那团白光,将舀子上錾刻出的四个篆字念了出来:“赐金养老”可他仍是一脸迷糊地看着那少年:“什么意思?” “这你也不知道?”少年收了金舀子,扯着江月心往那白袍之人身边走去,边走边为他解释道:“当世青莲先生诗文一绝,名冠京华,颇得当今圣上赏识。不过青连先生生性洒脱,不愿受宫廷礼法束缚,遂辞官归隐田园。圣上虽不舍,却也尊重青莲先生的选择,遂赐金返乡。又因青莲先生性好饮酒,遂另赐金舀子一个,只要青莲先生愿意,尽可以持这个金舀子,免费饮酒,随时随地。” “这赏赐倒不错,省了打酒钱了。”江月心笑道:“看来这位青莲先生果真是嗜酒如命啊!” 此时江月心与那少年已经走的近了,青连先生虽然是醉眼朦胧,却也听了个真切。他仰头大笑道:“自然是好!圣上当我是酒徒,青莲就做个酒徒给圣上,方才不辜负了圣上的期盼!” 那青莲虽是在高声大笑,但语调里却分明有说不出的悲凉与愤懑。听起来,就好像这位青连先生似乎并不乐意被冠以“好饮”的名声似的。这似乎与他“诗酒双绝”的人设不太符合啊?江月心搞不明白了,遂看了那少年一眼。 少年却笑嘻嘻地蹲在了青莲先生面前,道:“先生,现在离开朝堂,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啊!” 青莲先生努力让自己的目光集中在那少年脸上,疑惑道:“你是哪个?” “我是和先生一样的失意之人。”少年笑道。 青莲先生嗤之以鼻:“失意之人?你这兴高采烈无拘无束的模样,哪里失意了?” “朝堂失意,寄意江湖;江湖失意,归隐田园”少年笑道:“若是栖身田园还不能填补失却的那一块,就到处走走看看,忘了那个无法填补的空,忘了自己所有的意,忘了自己,便好。” 青莲迷离的目光凝出两道锐利的光,投在那少年脸上,道:“你这只是逃避。” 少年笑着摇摇头,道:“如果所有的方法都试过了,都没用的话,难道还是要在那里死磕?还是像我这般,逃避一下试试?比如说”他从江月心手中拿过那个御赐的金舀子,往水潭之中一舀,道:“酒?” 青莲先生注视着那少年,良久,两人才同时爆出一阵阵大笑来,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笑的两人俱是无法支撑身体,双双躺倒在了水潭边的地上,兀自无法收起笑声。 江月心呆在一旁,看的是迷迷糊糊,只觉得这两个人像是疯了。他撇了撇嘴,往那少年身边凑了凑,道:“我说,这个什么先生,跟咱们来这儿的目的,有关系吗?” “怎么?你们来这儿不是为了喝酒吗?”青莲先生耳朵倒挺尖,听见江月心的话便来搭腔。 江月心不客气道:“这是酒?你见过自然生长、盛在水潭里的酒吗?这酒从哪儿来的都不知道,你也敢喝?” “有何不敢?”青连先生笑着坐了起来,上下打量江月心一眼,道:“不就是这里有妖怪以酒当诱饵,诱人来吃掉吗?” 江月心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合着你都知道啊?知道你还来?不怕死啊?” “你一个弱女子,半夜来到这种凶邪之地,难道不怕?还是说因为情郎在侧,怕也不怕了?呵呵”青连先生打趣笑道:“人活一世,每一天都是朝着死亡迈进,怕也好,不怕也好,不都是一步步走向死亡吗?所以,想做什么便去做好了,要什么理由?” 江月心张大了嘴巴,半晌才道:“你究竟是清醒的?还是喝醉的?” 青莲先生又是轻轻一笑:“有什么区别吗?” 少年翻身从地上坐起,道:“这么说,先生也是听见传说过来的?” “何止!”青莲先生笑道:“我还是作为人牲来的呢!” “什么?”江月心一惊,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将青莲先生与人牲联系起来,眼前这位虽然颇像醉虾,但是又很有些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觉悟,又听说他是带金御赐还乡的,怎么可能被当成人牲给献祭出去呢? 少年虽然也颇意外,但他关心的地方却与江月心不大相同:“这个地方,都已经发展出献祭人牲的仪式了?难道那妖祟危害此地已经如此严重了?” “两个月内,被害十九人,还都是简溪当地的精壮年,你说严重不严重?”青莲先生声音不大,可字字都像是重锤,一下下击在少年和江月心的心上:“当地百姓实在是没办法了,请术士也请了许多,可就是不成后来这里的耆老商量了,横竖是吃人,不如每月选出一个人来,主动献祭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