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与那尚不知名姓的少年在长河水畔一别,又不知过去了多少年。那“晴空之石”只知道长河的水道都改过了五六次。在这许多年里,“晴空之石”一直在按那少年的要求,老老实实呆在长河之中,努力控制平息河水的不安分甚或是暴戾无常。 正如那少年所说,“晴空之石”本与长河出自同源,控制河水的异动,便是与“晴空之石”自己的本性做抗争,那岂是件容易的事儿? 可“晴空之石”愣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他这么做倒不是真心想要赎罪,实际上,在他简单的逻辑里,并不认为将未经自己同意便占有甚至倒卖自己的人杀掉有什么错。 他之所以要坚持,严格按着那少年的要求免除水患、保一方平安,只不过是因为这“晴空之石”不想让那少年失望,不想在日后重逢时被那少年说自己背信弃义。 不知怎的,从来都不会考虑人类感受的“晴空之石”,偏偏在意那少年对自己的看法。 所以,不管违逆本性有多么痛苦,“晴空之石”都咬紧牙关,一次次硬撑了下来。而且撑着撑着,他也惊讶的发现自己的修为,竟然有了突飞猛进的增长!“晴空之石”本来就是有灵性的,在几次拂逆本性、几次艰难欲死、几次修为跃升之后,他忽然明白了,这个过程,不正是暗合了“反者道之动”吗? 修习一路甚为艰险,如果一味顺着自己的本性来走,顺利的话也许会按部就班的慢慢增益,逐级提升;但如果不顺利的话,就可能停滞在某一个阶段,卡在那里,无论怎样都无法再进一步,强求的话,甚至还会伤损本身及修为。而且,在大多数修习者的修习之路都会不可避免的经历或轻或重的不顺利,对于灵物以及像“晴空之石”这样的天地灵气凝聚之物,他们所要经历的修习之路更是困难重重乃至凶险异常。 因此按照常规的修习,“晴空之石”在这样的时间内,压根不会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提升。可是现在,“晴空之石”不仅实现了修为的飞跃,而且他终于获得了自由赋形的能力! 在境界突破之后,“晴空之石”才恍然醒悟,逆拂本性才是自己提升修为、跨越障碍的关键!要知道,进入修习之始,自然要顺着本意、依据自然之道来发展,顺水推舟方可不断行进。但到了一定的阶段,想要更上一层楼,想要进入更宽广的天地时,后退助跑,乃至顶风而上就成为必要了。相对于借风借势而行,逆流而上自然不是个容易的事儿,不过熬过去却也能突破瓶颈,进入顺风顺水时不可企及的境界! 至此,“晴空之石”对那少年仅有的一丝丝不满,也消散了,反倒对他满怀了感激。如果不是那少年押着自己“赎罪”,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进益与顿悟呢? 他一定是嘴上说让自己“赎罪”,实际上却是为了自己的修为提升,一定。无数个日夜,“晴空之石”这样甜蜜地想着。 所以当“晴空之石”拥有赋形能力的时候,他头一个想到的形象,不是长河中到处可见的鱼鳖虾蟹,而是一名婉约女子的娉婷之姿。那是在一只丝帕上的绣像。 那丝帕则被少年不小心掉落在长河之中。 已是经年。 丝帕早已被洪水沤烂了,可丝帕上的女子绣像却牢牢地印在了“晴空之石”的心中,一毫一发,一裙一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按着记忆中的绣像,“晴空之石”将那女子模样完美复刻了出来。以水为鉴,“晴空之石”低了头,怎样都看不够自己映在水面的模样。 真好看。怪不得那少年一直将那帕子随身带着呢。也不知道这个女子和那少年是个什么渊源?朋友?亲人?还是 “啊!” 正在第一次得形的“晴空之石”揽镜自照的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叫骤然打断了他的旖思。 虽然惨叫充满了惊恐之意,但“晴空之石”被惊吓的程度也是一点都不亚于这声音。这好端端的自己照个镜子,还是半夜里悄咪咪的,招谁惹谁了,叫唤个什么? “晴空之石”颇为不满地转过头去,看见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一只小舟飘飘悠悠,船头坐着一个船夫模样的人,从他惊慌的表情上可以看出来,这位船夫是被吓的跌坐下来的。 “晴空之石”恪守约定,这么些年来令这条长河甚是安稳,这让沿河而居的百姓们越来越多的将自己的生活依赖于河,颇有些人白天黑夜的都在长河上打鱼挖沙的讨生活,“晴空之石”此时看见飘忽而至的小船,倒是毫不意外。 不仅不意外,他还主动往船跟前凑近了去。 船夫撑着身体的手臂一软,看起来是想往后退去,可惜只动了一动,便没再敢乱动。 “晴空之石”凑过去,扑闪扑闪他新形象的美丽眼睛,试着用人类的嘴巴第一次开口说话:“我好看吗?”语声清脆婉转,好像春日飞来飞去的莺鸟。“晴空之石”自己听了很是喜欢。 不知道,那少年心中的女子,是否也是这样的语声? 船夫看着眼前这张艳光四射的脸,嘴唇翕动了几下,半张着,却发不出音儿来。 “晴空之石”不耐烦道:“问你话呢!刚才叫唤的挺欢,这会儿问你倒不说了,你是故意的?” “不不不,我不是”船夫赶紧让自己发出声音,可是却完全忘了给怎样说话。 “不好看?”这美艳女子柳眉一竖,船夫登时产生了一股浓浓的尿意,他更害怕了:“好好好看我我我” “晴空之石”忍不住一笑,道:“你平时就是这样说话的?” 船夫终于说不出话了,但心里好委屈啊。试问,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