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的风起云涌暂时还飘不进京城。
沈玉耀最要紧的还是尽快将朝堂上那些尸位素餐之辈给处理掉, 顺便提拔人才上位。
沈玉耀当然想过直接将她的人安在合适的位置上,但是想想跟在她身边的人,大多年纪尚轻, 根本没有多少从政的经验,少说也得历练个三五年才好往上提。
所以还是要任人唯贤,看看同部门里哪个比较得用。
朝廷大多官员都可以补齐位置,但是有一人位置特殊, 将那人赶下去,没那么容易找到合适的人。
那就是国相秦术。
秦淑君入内时,第一眼看到的是床边的月。
今夜月缺, 但足够明亮,窗边坐着的少女在烛光下看折子,朱笔轻提, 在折子上定下无数人的生死。
清雅之姿,透露出明主之象,让人一眼便记在心里,心怀魑魅者, 甚至会自惭形秽。
譬如此刻的秦淑君, 她向前的脚步一顿,突然有些不知该不该往前了。
“何故踌躇?”
沈玉耀写下最后一笔杀字,放下笔, 抬眸看向来者。
秦淑君这几日想必是被心事折磨的不轻,眼底青黑明显,人也瘦了一圈。
眼中少有以往的明亮温柔, 多了几分成熟沉稳。
秦淑君与沈玉耀只对视了一眼, 随后便跪地道:“罪臣之女夜间拜访, 扰了殿下清静, 请殿下恕罪。”
“看来你认同孤为你父亲定下的大罪,你知道他做过什么。”
沈玉耀没有让秦淑君起来,她伸手拿起灯罩,用一旁的剪子,剪下过长的烛芯,摇晃不定的光照在她脸上,光影不定,吞吐如同人心的恶影。
“是。”
秦淑君本来想过,她要不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无知无觉的跟在沈玉耀身边。
但是她过不了心中的坎。
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恰恰相反,她太清楚了。
她用过秦家滔天的财富,深知秦家势力如何,她为太子妃,她入东宫为沈玉耀做事,全都是靠着秦家的势力。
如此深入,岂能不知?
沈玉耀幽幽一叹,“那你又做了什么呢?”
瞒而不报是她最大的罪,其余小罪,难以一一赘述。
沈玉耀确实很看重秦淑君,她知道秦淑君有能力,好好培养可以做个能臣,但是秦淑君的出身问题太大。
不光是秦淑君,那些学识过人的女子,有几个出身底层?底层的百姓哪儿来的钱财供给家中女儿读书。
这不是她自身的罪过,但她享受了一切,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否则这场问罪,实在是过于儿戏。
“臣女有罪,请殿下责罚,但请殿下饶父亲一命,他为官数十载,做过错事,但也有善举,故而……”
“故而,孤现在还没有下令,将他全家老小都投入狱中,包括你。”
沈玉耀并不想听,关于一个恶人做了几件善举,就放过他这种话。
如果因为一个人的善面,忽略他的恶,那国家法度何在?受害者想要的公平何在?
天理何存啊!
“你来孤面前为你父亲求情,当真是个孝女!但你做到了孝顺,难道就不做忠君之事了吗?你为子女,本该劝解父母,正如为父母者该教导子女,你与你父亲,都并非合格的父与女。”
“你父亲不是合格的国相,你难道要步他后尘?”
忠孝难两全,秦淑君以前不懂史书上的话,现在她突然明白了。
她知道正确的选择是什么,但是她真的很难狠下心,做出选择。
秦淑君的沉默,是沈玉耀意料之中的事情。
沈玉耀留秦淑君自己思考,自己则开始继续批改折子。
合上一本折子,翻开下一本。
这是大理寺上奏,秦术入狱后一言不发,问什么都不承认,他们询问要不要上刑。
毕竟曾是国相,究竟该怎么对待,大理寺的人心里头也没个低。
沈玉耀看到这段话,心里有了些主意,她的视线重新落到了沉浸在痛苦中的秦淑君。
“孤器重你的才华,重视秦淑君这个人,而非秦家嫡女,孤今日见你,是想让你选一条光明灿烂的未来之路。秦淑君,你真的打算一错到底吗?”
又一次选择的机会被放在了秦淑君面前。
之前秦淑君选择过到底要不要将父亲暗中反对太女的事情提前告诉沈玉耀,她最后还是选择了不开口。
那是一次大错特错。
秦淑君知道自己行至今日,受他人帮助极多。
在家的十几年,父母兄长对她极好,也就入宫这些年受了些委屈,但自打她与沈玉耀相熟后,她的人生就发生了巨变。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祈求他人怜悯,手上无任何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