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茜震惊不已:“怎么会这样?你在胡说什么?” 其实小茜想脱口而出的是“红姜不是说你不死不灭么”,但最后一刻,她忍住了。 也幸好忍住了。 否则,风瑕定然能察觉出她的异样。 风瑕道:“为了复仇,我入了魔道,如今已经算不得人了,但老天又怎会容许一个不属于人的魔物留在人世间?” “所以给我安排了克星,也为我安排了大劫,这一次,我渡不过了。” 小茜心里,已经失去了对帝释天的算计,此刻的她,对帝释天只剩下同情和戒备。 她问:“什么魔物?什么克星?什么大劫?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帝释天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你这懵懂的模样,让我想起从前与你在一起做书签时,你念了一句诗,也是露出这样的表情。” 小茜更疑惑了:“到底怎么回事?” 帝释天道:“其他的,时机成熟你自然知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劫难便是你,遇到你后,我就在劫难逃了。” 小茜默然,把手抽回来,望着绣鞋失神。 这个男人,真的很让人觉得可怜。 帝释天问:“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小茜道:“我以前对你诸多算计,比如说利用你去对付红姜,利用你活下去,如今面对这般真诚的你,我满心愧疚。” 帝释天的神情几近卑微:“那这事就这么过去,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再也不要算计了,好么?” 小茜黙了半响,终于还是颔首。 帝释天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小茜的脸颊,但一想到小茜会下意识地躲开,便把手收了回来。 他似乎没有发现,小茜从始至终,从来都没有在意他大限将至这一件事。 可他似乎一叶障目,就是没有发现这个事实。 有人说小茜不够聪明,也有人说小茜傻,更有人说说小茜为了生存不择手段,做的事情没那么光明正大。 但毫无疑问,正是这个个女子,偏偏是这么个女子,却夺走了大魔头的心。 世间的事,还真是难以预料。 小茜起身扶起他的手臂:“你躺下歇着,我给你叫大夫来,肩膀的伤口必须要处理。” 帝释天大惊:“让我在你的房里?你的床上?” 小茜微微颔首:“嗯,回去路上指不定又要好多流血,加重伤势。” 其实,小茜的想法是,她好歹把大魔头安抚住了,得拿出一点诚意 ,免得大魔头察觉她前面说得情真意切的那些话都是废话。 到时候大不了不睡了。 不过,她对风瑕的心疼,也是真的。 对风瑕滥杀无辜的厌恶,更是真的。 然而风瑕还是拒绝了小茜:“我受伤,事情多,还是不吵你和孩子了,等我伤好再搬过来。” 事实上,帝释天不想让小茜看到他食人的模样。 他如今的伤势,如果不食人,只会虚弱得话都说不了。 这一时刻,他不禁在心里想,如果能抹去前尘旧事该多好? 如果能干干净净地遇到小茜该多好?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世,他注定满手血腥,活得肮脏又可憎,就像阴沟里的老鼠。 而他的终结,也会如星象所示那般,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来临。 不甘心啊! 这罪恶又可悲的一生! 小茜扶着他:“那我送你回去,我照顾你。” 这一句话,小茜本以为是说出来哄骗风瑕的。 可说出口后,又有带了几分连她都不敢确认的真心。 她想,或许就这么感化风瑕也好,如果能让风瑕放下屠刀,那么阿姐与姐夫她们,是不是就不用开战了? 是不是就没有流血和受伤了? “王嫂,”来 到门口,小茜冲隔壁厢房喊了一声,王嫂立即跑出来,小茜对她说,“公子饿了,给他喂奶吧,照顾好他。” 失去记忆的王嫂有几分木讷,但对大宝的疼爱却是毫不掺假的,听了吩咐立即便去办了。 小茜扶着风瑕,回到了他平日住的屋里。 那一片因九畹而整出来的狼藉,早已被收拾干净。 小茜把他扶到床上躺好,而后从柜子里把伤药取出来,准备为他换上。 帝释天却阻止了她:“别,让下人换即可。” 小茜没有多说,把帝释天的意思传达下去。 很快,一名男护卫进来了。 帝释天说:“夫人,你能避开一下么?我怕吓着你。” 小茜摇头:“我不怕血腥。” 帝释天说:“这比血腥可怕得多,听话,你先回避一下。” 小茜点点头,走到了外室。 她心乱如麻,望着屋里的几幅画出了神。 那画中的山与水,都能让人感觉到平静,走近一看,署名却是“帝释天”。 小茜想,如果风家当年没有干出那种罔顾人伦的黑心事,或许风瑕就不会成长为一个大魔头了吧? 没有人生下来就坏,也没有人生下来就该是魔头。 但小茜还是太天真 了。 这世上,的确有些人生下来便是坏种。 屋里,帝释天拉开衣襟,露出他那如腐肉一般的肌肤。 护卫手一抖,便被帝释天钳住了脖颈:“想死么?” 护卫吓得不敢动弹,帝释天看他的神情,仿佛饿狼瞧见了猎物,那般贪婪眼前的美味。 但最后,帝释天还是放开了他。 护卫不敢迟疑,战战兢兢为他换了特制的伤药。 帝释天疲惫地躺在床上,他需要进补,方才那几名侍女根本不够。 他还需要更多。 但他,终是不想把这阴暗肮脏的一面让小茜知晓。 “下去吧!” 帝释天淡淡地说了一句。 护卫如蒙大赦,立即快步退下。 小茜走了进来,看到帝释天苍白的面色,蹙眉问道:“伤口很疼么?怎么额上都是冷汗?” 帝释天微笑道:“只是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