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觉得我奇怪?”
“哪里的话。这个世界上的人就是多种多样的,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人生,我想妖也是这样。”宋游说,“可千万不能妄自菲薄。”
“……”
小妖怪忽然怔了怔。
其实倒也不完全是妄自菲薄,而是从小祖宗就这么说。不敢与人说话,不敢与人交流,这就是胆子小,就是不中用。大家也都这么认为。
反倒是这先生的说法……
才是奇怪的,从未听过的。
“足下……”
“啊?啊失礼了!”
“无妨。”
宋游说完,便看着他。
不料这少年也站在原地,却是一副眼睛不知往何处瞄、手也不知往哪里放,就连脚站的位置都自我感觉不对劲的别扭样子,不自在极了。
亭中一时安静了几息时间。
宋游等了一会儿,才无奈说:
“足下奉燕仙之命,特地来寻我,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哦哦!”
少年似是这才想起,连忙对宋游躬身说:“祖宗想请先生去家中一叙。”
“什么时候呢?”
“现在……”
少年悄悄瞄着宋游:
“可以吗?”
“在下也想快些见识燕仙的风采。”宋游露出遗憾的表情,指着前边,“可惜现在正是柳江大会呢。”
“那……明天呢?”
“非是在下对燕仙不敬,可足下也知晓,明天正是柳江大会最精彩的时候。”宋游歉意的说,“恰好在下与一位相识之人事先约好了,明天要一起看大会上的英雄比试。”
“没事没事……”
“不知今晚如何?”
“可以可以!”
“好。”
“那……”
“一言为定。”
“黄昏前我便来寻先生……”
“我在此处等你。”
“那……”
“对了——”
“先生还有何事?”
“有一事想请问足下。”
少年只见这位先生笑着,随后抬头看了眼自己身后的天空,眼睛似有光:“天上的风景,可是要比地上好些?”
“这……”
少年愣了一下:“我不知……”
“那便算了。”
“我……”
“无妨。”
宋游表情温和:“我只是随便问问。”
“那……”
“足下慢走。”
“篷……”
灰烟炸开,一道黑白相间的影子冲上天空,怕跑不及似的,一下子就飞远了,隐入云层不见。
宋游摇了摇头,倒也不惊奇。
同为人类,尚且千奇百怪,何况妖类如此之多,什么样子性格都有才该是正常的。
于是继续坐下,看柳江大会。
今日天晴,参会的江湖人心情好似也好了不少,上去比试也更积极一些。只是所有人都聚集在下边燕仙台上,纷纷扰扰,呼喊不断,只有宋游在山腰上的亭子里,看了半天江湖盛事,也赏了半日云卷云舒。
……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只有通了路的地方,才在朝廷的控制之下。
这话其实差得不多。
这个年头确实是这样的。大晏东西一万八千里,南北也有上万里,看似疆域广阔,其实只有很少一部分属于朝廷,一旦远离了城池、远离了官府修建的大小道路,朝廷的控制力影响力就直线下降。
越远越低。
出了安清县,还有大小官道,离了官道,还有许多交错的小路,通往大大小小的村庄,村庄各有田地。可除了这些,安清还有十万峰林。
那是人很难到得了的地方。
也让人很难想象,这山里居然有一座古朴的深宅大院。
“扑扑扑……”
一阵拍打翅膀的声音。
一只燕子飞来,化为黑白衣裳的少年,落入堂屋中。
而面前是一名坐在椅子上的老者。
“老祖宗……”
少年连忙行礼,头只看脚尖。
“咳咳……免礼!”
“……”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今天……”
“说话大声一点!头也抬起来!这可是在自家人面前咳咳……”
老者一边咳嗽一边斥道:“又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自该坦坦荡荡,堂堂正正,你总这幅样子,出去谁看得起你?”
“……”
少年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