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振军的话,让梁进仓震惊了。 自己费尽心思想出这样一个处理方式,就想用这种貌似软弱的方式来提醒一下钟振军,敲打他一下。 希望他能够迷途知返。 事情已经出了,报复谁,惩罚谁都不能改变既往的事实,自己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希望让这件事消弭于无形。 让表姐永远不知道她曾经遭到过背叛,永远不要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可是万万没想到,钟振军居然如此傲慢。 自己一个善意的举动,就让他决定跟自己家断绝亲戚关系。 很明显他理解了自己的来意,但他不但强硬拒绝了自己委婉的劝告,而且激起他强烈的反感。 “我的话你听明白了是吧?”钟振军冷冷地说道,“听明白了拿上你的礼物,走吧。” 梁进仓没动,真诚地说道: “姐夫,亲戚关系不是朋友。 朋友可以自由选择,但亲戚不是自己选择的。 我和俺姐姐是姑舅表,她的爷爷是我的姥爷,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怎么可能说不走动就不走动了呢?” “这个应该问你自己。”钟振军冰冷地说道: “你因为名声的原因被人退了亲,人家就是不想被你连累。 我们也是清清白白的人,也不想被你连累。” “姐夫,这不一样。 她怕我连累她,是因为如果结婚的话以后要跟我一块儿过日子。 可你们仅仅是亲戚关系,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家的亲戚是穷是富,名声好还是名声怀。 穷的富的,好的坏的,都得走吧?无论如何也脱不开这层亲戚关系吧? 就是唐太宗那样的千古明君,他也不可能否认他跟李建成、李元吉是亲兄弟关系吧? 因为血缘早就把亲戚之间的关系给固定住了。” 钟振军无比讥讽地笑了:“你一个小学没上完的文化,还要给我讲历史吗?” 看来他也不想再废话了,站起来把那些礼物全部塞给梁进仓: “走吧,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就你那点文化还在这里卖弄,让公社大院里的人听到会笑掉大牙的。” 梁进仓提着自己用心挑选来的礼物,最主要的还有那四斤红糖。 想到姐姐马上就要生孩子了。 可是,姐姐不知道的是,她当初义无反顾选择的男人,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世界上真的没有卖后悔药的,梁进仓此时此刻心里千难万难,替姐姐为难。 钟振军走到这一步,而且是这样的态度,姐姐跟他的婚姻势难善了。 可是自己还能怎么帮上姐姐? 把这事揭开,跟他翻脸摊牌? 肯定要伤害到姐姐。 装作不知道,让姐姐就蒙在鼓里,舒服一天是一天? 可是看钟振军的样子,姐姐的舒服日子已经快到头了。 想到这里梁进仓不禁鼻子一酸。 姐姐那么好的人,那么善良,对任何人,对这个世界都问心无愧,为什么要摊上这样的一个渣男? 好人真的就没好报吗? 钟振军看他滚滚的眼泪流下来,心里更加鄙夷。 也是快二十的这么大男人了,自从进了这间办公室,几乎一直就是眼泪汪汪的状态。 难道他爹死这么多年的悲伤还没消退? 很烦啊! 直接用手往外推他:“这是办公室,一个大男人哭天抹泪的让人看到对我影响不好。” 梁进仓只好往外走,走到门口回过头朝钟振军鞠了一躬: “姐夫对不起。 只要你好好对待俺姐姐,亲戚之间走不走都无所谓。 可是俺姐姐要是受什么委屈,她娘家不是没人,而且,她还有我们这些表弟。” “你——”钟振军被这几句话瞬间激怒了: “你这是威胁我吗?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就你们孤儿寡母那穷家破业,先管好自己别打了光棍吧。 滚!” 这下梁进仓的眼泪流得更急了。 要不是在公社大院,他真想放声大哭一场。 他不是为自己哭,是为姐姐感到不值啊! 对于这个表姐夫,因为来往不多,对他了解得也不深。 只是今天,已经深入地了解到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放映员对于农村人来说,那真的是神一样高高在上的一种存在。 在自己触动到了他敏感神经的时候,他也完全可以翻脸不认人。 可他高高在上地讥讽自己家孤儿寡母,这是自己家不能触碰的伤心事,居然被他说得那么肆无忌惮。 不可一世地挖苦自己家穷家破业,只是忘了他们家曾经是真正的穷家破业。 只是忘了当初姐姐是在他什么样的情况下,嫁给他的! 姐姐当初瞎了眼,瞎了眼的还有自己家这些亲戚朋友。 因为当初钟振军在所有人眼里,除了家里穷点,其他都好。 长得英俊那没得说,白白净净的一看就稳重可靠,说话做事一板一眼,人品绝对没问题。 这大概就是人性的复杂之处。 时位之移人也,绝对不像破茧成蝶那么简单。 破茧之后不管出来个蝶子还是个蛾子,不管形状变化有多大,也只不过是物理变化而已,化学性质不会改变。 一个人发迹之后的变化,那就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化学变化了。 原来好好的人,身份地位变化之后,会变成一个什么形状、什么成分的生物,任何人无法预测。 一开始媒人把表姐介绍给钟振军的时候,大舅头一眼就没看中他们家。 因为他们家太穷了。 除了孩子多,还有就是他爹上山摔断了腿,一直拄拐,基本连半劳力都算不上。 钟振军是家里的老二,老大当兵去了。 没几年老大转了志愿兵,意味着脱离了农民身份,所以家里虽穷,但还是很容易娶媳妇。 趁着探亲的时候,就订了一门亲。 但老大当的是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