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克斯乱起来了,尤利尔,到处都不安全。」他干笑一声,「战乱动荡,呃?原本是我们发财的时候。」
「这次非比寻常。」学徒警告,「问我的话,让佣兵掺和神秘之战有些超纲了。」
「没错。我们顶多给凡人间的打闹站台,向来如此。巴尔萨扎也这么说。你很理智,尤利尔,你们都是明白人!我知道你掺和过的战争比我多得是,对不对?你有你的道理。」
「可你还是要参与进去?」
「若你了解我,你就能明白我的难处。」爱德华斜视着人们从身边走过,「但你的麻烦够多了,大人。我不是很确定你想了解。」
『……』
尤利尔的手臂自动交叉在一起,似乎是种无声的催促。当然,这不是给爱德华。
通灵者对恶魔和恶魔猎手统统避之不及,半点也不好奇爱德华的故事,然而神秘领域皆知白之使乃是恶魔猎手,他的学徒无形中已有立场。若我开口询问,尤利尔心想,「理发师」不会拒绝。
「也不差这么一桩。」他对德拉的暗示视而不见,「发生了什么?」
「我捡起了旧路,去做猎人。」理发师扯扯衣襟。周围人流不息,他谨慎地没露出七芒星标记。「兄弟们不太赞同,怕我搭上命去。他们就像我的亲兄弟一般……但毕竟不是真正的血亲。恶魔已将我的血亲杀得一干二净了。」
学徒心头一震。「什么时候的事?」
「二十年前吧。那时我还是个自大的小鬼,屁也不懂。」而今爱德华大约年过四十。他漫不经心地挪腰,骨杖撞了一下桌腿。此人握杖的原因和「长者」费里安尼不同,第一次见面时,学徒就察觉「理发师」爱德华腿脚不便。
「某天早上起床,我妈端来一锅骨汤,里面煮熟的肉带着指甲。她要我和法奈动手,要喝汤要么帮她继续煮,否则就去跟父亲作伴。」他没解释父亲的去向,只是停顿了一下。「法奈尖叫起来。」
「我眼看着法奈,噢,我妹妹,她吓坏了,大吼大叫,弄得餐厅到处都是红汤。我妈,或者说,那恶魔。」又一阵难以为继般的喘息。「她跳过椅子,把她扑倒。两个人滚在地上,撞倒摆放着的所有东西。我就那么看着。」
尤利尔不安地盯着他。
「你知道吗?假如没有那锅汤,她们简直就是寻常的女人打架。」爱德华的嘴唇牵动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我看着她们。」
「我妈打赢了。她把法奈撕成了碎片,真的是一片一片,我想你没见过和布一样又薄又长的血肉,我也是头一回见。总之,我妹妹死得像气球爆炸后留下的残片似的。」
他盯着桌子,那里什么也没有,但尤利尔忍不住挪开视线,仿佛那儿摆了一锅血腥的骨汤。
「有东西从我妈手里飘出来。」爱德华喃喃自语,「透明的,丝线一般。想来是她的魔法。」
「真是噩梦。」学徒不受控制地说。德拉正借他的喉咙开口,还将他的双手死死扣在一起。
哪怕是如此关头,也不能指望这女人有多镇定。「人间惨剧。」他轻声说。
「好过像法奈一样当场送命。不过嘛,自打那以后,喝汤对我而言就比较困难了。」爱德华微笑,「直到我遇到我老婆。」
「露西亚保佑她。」
理发师诧异地瞥他一眼。「她六年前死了。」
尤利尔的所有话都卡在喉咙里。他不知该说什么,安慰似乎是桩蠢事。「又是恶魔?」
「结社的复仇。」爱德华咕哝,「她跟我是同行,一路人。我们并肩作战,却掉入陷阱。那孩子……诱饵……他只是碰了她一下。」奇怪的情绪在眼睛里闪烁,并不全是痛苦。「他碰了她,就要了她的命。」
尤利尔听了浑身发冷。不论是正统还是失传职业,甚至他遇到过的那些无名者之中,没人能只靠碰触便夺人性命。别说爱德华,连学徒也不敢保证自己能靠『灵视』躲过这类即死效果,他不可能每件事都去预知!
「那恶魔。」他问,「后来怎样了?」
爱德华抬起头,凝视着学徒:「他不久后就死在了伊士曼。听说动手的人就是你的导师,尤利尔。」
一时之间,学徒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似乎在不住下沉,空气稀薄又松软,令人无处借力。
「我没了目标,于是就此改行,去做了雇佣兵。当然,遇到恶魔时我也会戴上袖标,亲手扭下这帮孽种的脑袋。」
尤利尔深吸口气,克服窒息般的感受。「我不知道这些。」
「你怎么会知道。」「理发师」哈哈大笑,「连白之使本人都不知道。瞧,他只是履行职责,为了维护属国而随手解决了个无名者。说到底,他根本不清楚有我这号人。」
原来这就是你愿意倾诉的理由,尤利尔心想。
「总之,我非常感激。」爱德华收起笑容,「那时候,我……一时心软。」他用力握住拐杖。「人总